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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吟(5)

作者: 沐海洋 阅读记录

榕城说了几句“远道辛苦,接风洗尘。”之类的客套话后,就着人带她去休息,晚上照例是宴会。这宴会冗长无趣,看了一半我就回去了。

大家都知道我病了,所以这样不合规矩的事也没人觉得不妥。

不过是从殿门到软轿的几步路,挽明和挽月一左一右紧紧的跟着我,生怕我像上回一样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这两个丫头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娘娘,您去哪儿,奴婢跟您一起去。”

“你们娘娘要与朕去散步,你们也要跟着么?”榕城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面带笑意,玉树临风,潇洒俊逸。

两个丫头喏喏的退下了,他把我从软轿上抱下来,连同裹着我的软被。宫人们都忙低下了头。我把自己裹紧一点,“榕城,你抱的动我吗?”

“可以一试。”他舒展眉眼,不得不说,榕城当真是极其俊俏的,一笑间,整个皇城都失了色。

“你带我去哪儿?”

“秘密。”

他抱着我走了很久,昨夜下的雪还没有消融,松松软软的,踩上去发出的声音很好听,抬头就能看到榕城的棱角分明的脸,巷道两边的朱红色墙壁现在也有了些暖意。

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榕城,”我想问他,之前我病了那么久,他为什么不来看我,还有那个宫女说的话,为什么五年不愿和我见面,可我没有问。我病了,不是傻了,我隐隐觉得,这段时光是我偷来的。偷来的幻象。有些话,我不能问。

“嗯?”榕城含笑低头。

“你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吗?”

他轻笑一声,低头与我鼻尖相抵。“当然。”

那晚,他带我去看了梅花林。

好大的一片梅花林,悠悠的香气渐渐传出来。我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他竟然记得。“这是你亲手种的吗?”

“是,这是我亲手种的。”他含笑看着我。

徐徐从林子里走过去,恍然间看见有人在前面跳舞。

素衣,倩影,惊鸿之姿。

我朝着那边走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在风中颤动的腊梅。

“玉儿,你喜不喜欢?”榕城走过来。

“不喜欢。”我捂着发痛的头,推开他,记忆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几乎要把我割成碎片。

榕城惊慌的扶住我,“玉儿,你怎么了,玉儿。”

我紧紧攥住他的手,忍住剧痛,“榕城,让我走吧,放过我吧,求你了。”我哀求他,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不是他的玉儿,不是他的皇后,我只是我,只是子修。

他一下子愣住了。

漫长的空白过后,他露出一个我熟悉的笑容,又把我轻轻搂在怀里,满足的用下巴蹭着我的头顶,喟叹一声后,他温声道,“不会的,玉儿,我不会让你走的。”

我带着绝望陷入了昏迷,陷入一场可怕的噩梦。

第二章

那一年,我十六岁。

随父亲班师回朝后,陛下在宫中设宴。这些宴会,平静中暗藏锋流涌动,热闹中包裹着孤寂。我觉得实在无趣,中途溜了出去。

我在御花园中闲逛,听见不远处有极好听的琴音。

虽然跟着父亲上战场,但除了舞刀弄枪,琴棋书画我也略知一二,这样好的琴,我自然是要去听一听的。

声音从一片梅花林传来,我足尖轻跃,坐在一棵树的枝丫上。下面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玄色衣袍,俊朗清逸,女子素白色裙衫,正就着漫天落花翩然起舞,舞姿轻盈动人。

待她一舞完毕,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跃下树梢,吊儿郎当的大声拍手叫好。我常年在军营,和将士们一处厮混,老头子常常痛心疾首的数落我:身为女子,怎么学得一身痞气!

我满不在乎的回道:那你让我回中原,寻个人家嫁了,做个贤妻良母。

老头子就嬉皮笑脸: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何必这样?

于是我更加恣意放肆,终日着男子服饰,和京中的纨绔子弟一起流连青楼酒肆。

“子修,你如此放浪形骸,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苏昀怀抱美人,执酒与我调笑。这厮是丞相的儿子,天资聪颖却不肯入仕,专在吃喝玩儿乐上下功夫,常常把他老爹气个半死,是京城这些膏粱子弟的头头。

“俗、俗、俗”我把扇子折起,在手心点着,又啧啧感慨,“当真是俗不可耐,你怎么学得老气横秋,见了女子就关心起人家的终身大事,”活像那些老媒婆。

“万般风流不羁,最后还是要归于这俗世之中,如今我们不过是仗着年少无知的名头,仗着父母兄弟的荫庇,终有一天还是要做回俗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不一样?”他仍是没心没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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