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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吟(4)

作者: 沐海洋 阅读记录

我把头埋在他胸膛,虽然对这些亲人并没有记忆,心口却堵得慌。

“子修,我一直都在。”他握住我的手,像发誓一样,“我一直都在。”

我又问了他许多问题,比如我是何方人士,从前是做什么的,读过多少书之类的,他都很耐心的一一作答。

“榕城,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把一切都忘啦?”

他缄默。

“会好的,不管是什么,都会好的。”他把我抱紧了些。我抬头,看见一种莫名的哀愁笼罩在他脸上。

我蜷在他怀里,暖融融的日头透过窗子钻了进来,我就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了,“榕城,我困了,你唱支曲子吧。”

“我不会唱,子修,你别睡,我们说会儿话。”他的下巴放在我肩膀上。我不喜欢子修这名字,仿佛我是个偷穿了女儿衣裙的男子,着实别扭难受的很。我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要自己起个名字。”

“好。”他应道,“依你。”

我伸手够到桌边的诗经,随意翻了一页:生刍一束,其人如玉。“这个好不好?就叫束玉。”我也不会取名,好在这些句子美得很,随便挑几个出来就是个好名字。

榕城浑身一震,双臂勒得我难受。我挣扎着起来,却看不清他的神情是悲是喜。他就那样看着我,似乎是佛陀的慈悲,似乎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又仿佛对逝去的悼念。

那样深沉的感情,那样复杂的目光。我看了只觉得害怕。

怕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正月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嫁去了西域的明昭公主忽然回来了。因为西域内乱,她的丈夫儿子都死了,只好亲自带人回来,以表归顺之心。

那时我的病稍稍有了些起色,就捂得严严实实和榕城一起去城门迎接她的仪仗队。

榕城捂着我的手,眉目含笑,“冷么?”

我说不冷,哈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其实我是冷的,但如果照实说,今天就不能出来了。

前几天我悄悄出去玩儿,窝在墙根听两个小宫女闲话。那时候我才知道,除夕那夜,我自己出去了,挽月请太医回来后发现我不在,险些被吓个半死,慌乱中冲进宴会厅里哭着向榕城禀告。榕城大怒,当场掀了桌子,派出整个宫里的人去找。

“听说找了一个多时辰呢。”

“是啊,一个时辰也没找到,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

“陛下当时好像很难过的叹了口气,让大家都回去了,他说,‘朕知道她在哪儿了。’然后陛下就抱着娘娘一路跑回去了。”

“唉。”

“你叹什么气?”那个宫女推她。

“我听说娘娘和陛下感情不好的,这五年来,没见过一面,也没说过一句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掌事姑姑和我说,过几天要把我调到凤鸾宫去。”

她神情凄苦,来我这里倒像是受罪。

“怎么了,在想什么?”榕城握着我的手。

“没什么,明昭公主的依仗怎么还没到?”我回了神。

“还得等一会儿呢,要是冷就先回去歇着。”他朝着我身后瞧了几眼,温声道,“你身边就那么几个丫头,办事也不方便,过几日,让内务府再拨几个人去你宫里伺候。”

我想起那小宫女的话,“不用了,挽月他们伺候的很好,再拨人来,吵得我头疼。”

“好,依你。”他把我揽在怀里,全然没有体统。

依你。这两个字是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

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来和我说话,他记得的是过往,我所熟知的却是如今。我们执守的,是不一样的时空。大多时候都是他说,我听着。有时候实在无话可说,榕城也不肯走,就赖着问我想要什么。

我能要什么?

美食珍馐?金银珠宝?权利位分?

可惜这些我都无福消受。

每次他问这些的时候,都是我最困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特别怕我困,怕我睡觉。每次我一说要休息,他就着了慌,找各种各样的话和我说,无话可说时,竟然和我谈起前朝的政事来。但我还是要睡。

为了打发他走,然后早早睡觉,我都会敷衍的说几句,“你要是那么厉害,就帮我种一片腊梅林。”

时间久了,我嫌他聒噪,每次都扰我清梦,就不大喜欢他来。

“陛下,公主的仪仗队到了。”正林小声提醒。

我转头向城楼下看去,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队伍最中间是一个骑着马的女子,神情明艳,英姿勃发。这就是明昭公主,第一眼见她我就很喜欢她。

后来我和她说起初见时的场景,特别提到了她骑马时的英姿,明昭却笑的直不起腰,“那时候我正被咯的屁股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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