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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35)+番外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我对妻子说出门买些吃的,实际是接到一通陌生电话,说手上有关于商会的秘密资料。来到约定的咖啡厅,我没有见到那个人,只有留在座位上的几份资料。

我立即回家去,想告诉妻子这一消息。可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刚燃起的希望熄灭了。我拿起藏在家中的枪——那可是东京一帮友人结义的信物啊!

在扣下扳机前的一瞬,我决定殊死一搏。横竖是死,要为儿子讨还公道!」

事与愿违,高教授没有讨回公道,也没有死成,最终背上了窝藏赤-党分子的罪名,声誉毁于一夕。

吴祖清说:“千万珍重。”

高教授神情坚韧,相信既没有死成,不论过多久终会洗清冤屈。

吴祖清其实想说若令郎当真是共-党卧底,你要讨什么公道?

最终没有问,吴祖清看出高教授经过这些时日是有些猜疑的了。不说破,是给他还留个生的念想。

哪知,当晚高教授自缢于家中。三日后被邻居发现,巡捕房接到报警来查探,发现屋子被收拾过了,很干净,书房的桌案上放着一封遗书,遗书底下是刊登假供词的报纸。

吴祖清状似未多在意,饮酒却尝出几分苦涩。

生生死死,见得多了,这时忽而生出少年郎般的意气。

他怨自己是提出篡改供词的那个恶人,但谁又不是恶人?

今次不再只是执行命令的机器了,涉及派系纷争。初入阵,当是这般难捱的。

“真的吗?”蒲郁抿唇笑了,

吴祖清愣了一下,“余料也属于那张面料,不想被裁下来。”

“你糊涂了,你使剪刀的最终目的是要做衣裳的,舍不得料子怎么行?”

吴祖清觉得抚摸他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月夜的风,是忽而滴落此处的山林间的清泉。

于是他被牵引着,很轻地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来做二哥的镜子罢。”

当时戏院那么多跌倒受伤的人,偏生搭救了蒲郁一把。吴祖清也说不清为什么,许是那翠色旗袍太惹眼。

学手艺的过程培养来的,蒲郁惯于留心细节、揣摩人心,似一面透亮的镜子。凭过人的感官记忆,蒲郁从特制香烟的气味上发现他的秘密。不同于往日在客人身上发现的,这秘密令她枯燥的生活惊起波澜。

宛如井底的人寻到绳索,她要探究到底。

吴祖清放任她玩儿,不自觉也跟着沉了下去。甚至只是看她一会儿,他整个人就会放松下来。

今次,他竟向她倾吐了心事,尽管是晦涩的比喻里。

或许他必须收下这面镜子。

“二哥,”蒲郁一顿,“二哥,镜子任何时候都在。”

我任何时候都在,当你需要我的时候。

“好。”

吴祖清隐约感觉到蒲郁所言的“镜子”,并非告解与聆听的关系这么纯粹。

她在她独自的侦探游戏里大获全胜,可还渴望别的。是什么,他暂时不愿深究。

“明晚空出来,请你吃大餐。”吴祖清起身道。

蒲郁跟着站起来,“其实我不在意的,蓓蒂她们有的,我不一定要有。”

“哦,得意了。”

“没有,二哥很忙的,我不想麻烦。”

吴祖清眉头微蹙,“以后不要让我讲两遍。”

“喔……”蒲郁藏住笑。

不过少顷,他们之间的气氛产生变化,没有距离,平等了。

吴祖清走进楼里,看蒲郁没跟上来,唤道:“小郁?”

蒲郁指着天空,回眸道:“二哥,今晚的星星好亮!”

门壁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他看见了,最明亮的星。

第18章

经营进出口贸易赚钱,但更让洋人赚得盆满钵满。吴祖清不愿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全运往大洋彼岸,借这次在上海开分行之际,准备转移重心到实业上。

实业兴邦,利利商行看准纱业。造纱有好几家在做,若想让纱厂具有竞争力,他们需购买新式的车床与技术。

位于法租界的大饭店里,吴祖清正为这事谈生意,在场的还有利利商行的经理、外聘作法律顾问的讼师,以及翻译文苓小姐。

散席后,吴祖清把文苓单独留下。佯装闲聊一会儿,说起正事。

“刘司机没有问题。”文苓道。

上次吴祖清执意送文苓回家,是为试探新来的司机。文苓是吴祖清身边的新面孔,若司机是敌方耳目,一定会有所怀疑。然而事后文苓没有遇到任何打探、调查。

吴祖清道:“他们使过这招了,这次有问题的话,不会这么快露馅的,你还是多加留心。”

文苓思忖道:“沈忠全原计划撤离,是知道酒会要发生什么。沈忠全的行动与那黑账案关切甚密,看上去像是双方达成了交易。黑账关系江浙商会与青帮,他们是向着政府的,我不认为他们敢暗中帮助赤-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