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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21)

作者: 阿凫 阅读记录

左右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也不难为这一日。

*

秦稚那头正跟着柳昭明四下闲逛,忽的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抽了抽鼻子。

柳昭明在一边道:“怕是谁念着女郎。”

有这么个说法,打喷嚏的数量是有说道的,打一个是话里提及一句,两个则是口口念着,至于三个便是指着这个名字骂骂咧咧。

“我阿爹都没了,还能有谁念着我。”秦稚对这种说法蛮不在意,若是按着他这么说,打上四个怎么算,“风吹得我鼻子痒罢了。”

长安物阜民丰,许多玩意秦稚都没见过,也没在意柳昭明接着又要说什么,旋身凑到一处铺子前头去。

有人扯着人偶做戏,唱着负心人的故事。秦稚听他们唱了两句,正到负心人远行,渡口相送,一时不知为何,有些没什么滋味起来。

她往边上挪了挪,正挨上隔壁挨着的摊位。

“您仔细着些。”

摊边拿竹竿支起面旗子,上头写着大大一个“卦”字,此时被秦稚一挨,险些砸了招牌。一位长衫男子倾身扶住了杆子,皱着眉提醒秦稚。

待稳了竹竿,男子抬头,立时转了神色,望向秦稚,眸中一亮:“两位可要算上一卦?不灵不要钱,童叟无欺。”

秦稚不信这个,尤其是面前之人贼眉鼠目,怎么看也不像精通卜算之人。她正要摇着头推拒,柳昭明倒是跳了出来。

“某想测个字,问问前程。”

柳昭明极信这些,从相师手上接笔,以作测算。

秦稚一时倒也不好走开,守在边上等着。只见柳昭明凝神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写下一个“闻”字,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

“君子自当闻达于世。”

相师摸了摸唇上的痦子,端得有几分本事道:“闻,耳外有罩,虽有气口,然终至耳目闭塞。内有一耳无目,曾有言曰,‘君其耳而未之目也’,难免有三人成虎之兆,实非吉像呐。”

秦稚不知道他是否真有本事,只是觉得他说话抑扬顿挫,不时还叹上两声,听着倒像真。

眼见柳昭明心急起来,那相师默不作声,摆在面上的手略勾了勾,引得柳昭明慌忙奉上银钱,这才接着道:“不过好在尚有一口可出,凡事调转个头想想,许有些生机。先生看着是个读书人,只一句,若想闻达于世,别一味闷头读书,偶也想些别的...”

话音未落,身后有个女子声音传来:“哪里来的泼皮东西,说得什么颠三倒四混账话。读书人不读书,难不成也学着做些阴暗勾当。”

摊上三人一时不明所以,皆朝着说话这头望来,只见女子锦衣华服,右眼边上一寸位置,描着一瓣梅花,身边随侍者众,正朝这里走来。

第11章

“君子心有天地,方不为外物所欺。”女子由远及近,“先生若求闻达,学问一道上怕是还缺了些什么。”

来人行走间如弱柳扶风,嘴角微微扬起,是个极美的人,单见相师看直了眼便能应证一二。偏偏身边随侍者众,众星拱月般围着,其身份之贵不言而喻。

秦稚见她提点柳昭明,只当同自己无关,微微退让开一步,顺带将相师那直勾勾的眼神藏在身后。

她最厌恶这种人,仿若要将女子浑身上下看透,随手行了个方便罢了。

柳昭明有些局促,涨红着脸嗫嚅不敢说话。

那女子不甚在意,只是命人从相师手上取回银钱,复交到柳昭明手上。

再说那相师,被秦稚毁了兴致,又见好不容易到手的钱被人要了回去,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位女郎说话有失偏颇。他测字,在下解字,总不能因为说得话不中听,就说什么蛊惑一类的话吧。看女郎家世非凡,莫非要做出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来。若是如此,在下区区小民,不敢再有话说,这便撤了摊子。”

秦稚双手环抱胸前,静静听他掰扯歪理,也甚是好奇女子做何反应。

若一时翻脸,呼喝随侍动粗,反倒还真就落实了他的话。

只见女子止住身边的人,面不改色道:“羊桑止,三日前有人身有疾,同你求得一卦,你要其以朱砂化水吞服,一连三日。如今人腹痛不止,性命有碍。不巧得很,那人正是吾府上黄门。你害人性命,还敢如此言之凿凿。”

羊桑止脸色猛地一变,收拾的动作也快了许多,梗着脖子辩解:“胡说八道,什么黄门,没有这等事!”说话间已把吃饭家伙放回褡裢里,摆手要走。

那女子微微摇头,身边早有人上前拿人:“性命攸关,有什么话同大理寺去说,不必同吾多费这些口舌。”

羊桑止作势要逃,奈何早被团团围住,两柄刀往脖子上一架,两手不由自主举了起来,褡裢也随之落地。随侍压着人往大理寺去,顺带驱散瞧热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