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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596)+番外

王皇后见皇帝已陷入昏迷,便慢慢放开手中的皇帝,任由他倒在榻上。她抬手拭去脸上泪痕,站起身在丹陛之上望着下面的他们,声音冷硬地问:“今日事已至此,夔王兴师动众,可是要取而代之吗?”

李舒白的目光落在那金漆装填的龙榻之上,在那金碧辉虐镶珠嵌玉的座位之上,他的兄长正倒在上面。他面色晦暗,气息微弱,任谁也看得出他命不长久。

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他风华绝艳的皇后将他弃在那至高无上的位子里;自顾自与别人商谈如何处置他的问题。

李舒白忽然笑了出来,他反问:“是啊,所以父皇驾崩十年之后,本王终于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吗?’’

王皇后脸色微变,只保留着最后一丝倨傲,微微扬着下巴。

而王宗实则说道:“原该如此。当年先帝是皇太叔即位,治理天下并井有条,百姓称幸。如今夔王殿下英明神武,若是登基为帝,天下大治定然不远了。”

“然后呢?”李舒白反问。

王宗实一时语塞,不知他所指为何。

“然后,我便先杀了对自己的皇位有威胁的人——比如说,我的侄子们,十二岁的太子儇儿,七岁的皇后之子杰儿,对吗?”

王皇后身形陡然一震,脸上这才真正褪去了所有血色,连浓艳的胭脂都无法掩盖她的乌青颇抖的唇。

王宗实沉默不语,只面露迟疑之色。

李舒白仿佛没有看见她,又缓缓说道:“然而,朝中颇有些大臣,上书陛下杀我,就连今日亦有人直言我该死,这种人怎么可能留在我的治下?然后为我杀鄂王的事情,又要砍一批脑袋;我的皇位是逼宫所得,又有—批要杀;如此下来,满朝大换血,也算是一个新的开端,不是吗?”

黄梓瑕默然笑着摇了摇头,顾自捡起自己被仓皇退出的御林军踢翻的箱笼,将里面的东西理好。

“至于民间嚼舌头的’更是数不胜数。说我斌君杀弟的,传播流言说早知夔王要倾覆天下的,私下讲我逼宫夺位的……数不胜数,危害社稷,人心浮动。如此下去怎么办?

少不得杀光京城大半的人,直到百姓们道路以目,我这个皇位才能坐稳,是不是?”

王宗实道:“王爷宅心仁厚,未必会如此。”

“或许我现在还不会想杀他们,但在那个位置坐久了,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就谁也不知道了——就像陛下一样,他之前,也未曾想过要杀我与七弟,只是在其位,谋其政,人心易变,到了那一步,谁能控制自己所思所想、所要做的事?”李舒白说到此处,才摇头讥笑道,“蒙陛下圣恩,我如今声名狼藉,已成乱臣贼子。若真敢妄想称帝,恐怕是万民唾骂,千古罪名。而儇儿本就是太子,即位后朝廷自然平稳,又何必为我一人私欲,陷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呢?”

王皇后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还未回过神,只怔怔地看着李舒白,不敢开口。

李舒白又说道皇后殿下,你不是问我,是否想要取而代之吗?我今日便在这里告诉你,也告诉天下所有人;别说那个位置,我就连跨上丹陛一步,都没兴趣!”

说罢,他转身看向黄梓瑕,而黄梓瑕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带来的箱笼,朝他微微—笑,走了过来。

他凝望着她,轻声说:“走吧。”

黄梓瑕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将箱笼中的那卷先帝遗诏取出,递给王宗实,说:“王公公,这个给您,解答您的疑问。”

王宗实惊疑不定,缓缓打开那卷遗诏,看了一看,然后终于瞪大了双眼:“这……这并非那份遗诏!”

“是啊,真正的遗诏,已经毁掉了。因为那个剥墨法,只能在侵掉表层浓墨的时候,显现出里面的字迹一瞬间。我只是按照那个字迹内容,伪造了一份粗看起来一模一样,实则一入手就会感觉不对的假遗诏,”她此时得脱大难,握着李舒白的手笑意盈盈,灿若花开,“王公公,其实您是对的’这世上,并没有那么神奇的事情。”

王宗实呆呆地看着她,许久,才苦笑了出来:“真没想到,连我也栽在你的手中。”

黄梓瑕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王蕴。

王蕴站在王宗实的身后,默然看着她,不言不语。

他是琅邪王家长房长孙,是如今家族中最大的希望,他为之骄傲的这个数百年世家,还需要他支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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