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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595)+番外

尘埃落定,殿外所有的喧嚣都已渐渐平息下来。

李舒白越过空荡荡的大殿,向着黄梓瑕走去,轻声间:“让你先走,为何不听我的话?”

黄梓瑕抬头望着他,背后的日光斜照,他蒙在逆光之中,大难得脱,虽有狼狈,却更显得俊美伟岸。

她明明想给他一个微笑,可还未开口,眼中却先染上了一层薄薄泪光。她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气息,仰望着他轻声说:“因为你先欺瞒我,不让我站在你身边。”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出来,轻声说:“那也是你先不信我,我说过你一切信赖我就好。”

黄梓瑕唇角上扬,却掩不住缓缓滑下的眼泪:“是,我以后记住了。”

他回头望向皇帝与皇后,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黄梓瑕,一时之间只觉上天待他如此丰厚,世间一切圆满如意。

他微笑抬手,轻轻帮她擦去泪水,俯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走吧,我们回去了。”

黄梓瑕点头,又问:“你真的准备好夹竹桃了?”

“没有,骗人的。看来回去的路上还要先去买一点。”

话音未落,只听得旁边有人说道:“这夹竹桃,我看夔王殿下不买也罢。”

正是王宗实,他在旁边对李舒白拱手为礼,低声说道:。其实那两杯酒中,一杯是阿伽什涅的鱼卵,一杯则是如黄姑娘上次骗我的那样,下的只是脶脂粉末而已。”

黄梓瑕与李舒白对望一眼,目光缓缓转向王皇后。

皇帝已经昏迷,王皇后正面色冷漠地看着他的躯体,似乎在盘算如何对待他才好。

王宗实的声音,轻微而阴森,坐在上面的王皇后,决计听不到他所说的话。

“陛下的意思,是两杯酒内都备好。一是以防万一,二是,陛下不舍皇后孤身存留。”

黄梓瑕与李舒白对望一眼,只觉毛骨悚然,都是无言。

皇帝自然忌惮皇后,尤其在知道她不是王家人,更与太子没有血缘关系之后,再联想到京中所谓“今上崇高、皇后尚武”的戏言,绝不可能让她安然活着。

而王家,这枚棋子已然毫无用处,甚至会成为阻碍,自然是该弃则弃,翻然决绝。

王宗实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也不在乎,只继续低声说道:“然而老奴终究觉得,夔王殿下乃朝廷中流砥柱,如今陛下一旦撒手西去,若无王爷一力交撑,大唐天下怕是岌岌可危。因此,想起黄姑娘曾以胭脂粉骗过老奴,老奴便也如法炮制。所以王爷不必担忧,老奴即使忤逆陛下,也万万不敢令王爷有任何损伤。”

见他如此说,李舒白便向他拱手说道:“多承王公公厚意。”

王宗实提高了声音,让殿上的王皇后也听见自己的话:“夔王殿下,琅邪王家可一直对殿下心存善意。过往的一切虽有不是,但郡是君命难为。先帝驾崩当日所发生之事,连皇后殿下都不知晓,而王家为皇上所用,亦是迫不得已啊……”

李舒白神情平淡地说道:“其实我亦心怀感激。毕竟,梓瑕也多承你们关照,若王公公无心帮我们,梓瑕也无缘接触种种真相,如今局势也断不会如此顺利”

黄梓瑕顿时想起,在王宅的时候,王宗实似有意、似无意对自己的提点。

现在想来,他答应让她参与调査夔王一案,难道真的是为了缓解皇帝命他调查此事的压力吗?实则,皇帝根本不在乎此事真相,只因真相便是他们一手设计。而王家在外散布振武军败退,急需再度起用夔王,击溃回鹘的消息,虽然逼迫皇帝提前对夔王下手,但毕竟也使得他脱困宗正寺。若不是皇帝此次突然发病,是否李舒白就真的能就此逃脱呢?

黄梓瑕看向王宗实,他面容依旧苍白,脸上依然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然而她的后背,却因他的笑意而渗出了针尖般细小的冷汗。

她的目光望向龙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在心里想,原本夔王失势,下一个轮到的,便该是令陛下如鲠在喉十数年的王家了。然而如今,皇帝病体已难回天,夔王受尽万民唾弃,而唯有王家,因他动的一个小小的手脚,令李舒白所承的人情,足以保护王家避过灭顶之灾。

这十几年的棋走到现在,原本以为自己渔翁得利的皇帝,恐怕他到如今也不知道,究竟得利的那个渔翁是谁。

李舒白自然也清楚洞悉这一切。但他只轻轻拍了拍黄梓瑕的肩,便对王皇后说道:“陛下受此惊吓,恐怕于龙体有碍,皇后殿下可先遣人送他回咸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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