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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佳人(73)

“怎么会?!”顾清霜花容失色,惊呼之后即刻跪地,慌乱地一拜,“皇上,臣妾没有!”

“快起来。”萧致伸手扶她,她抬起脸,双目含泪:“臣妾不会害皇上的!”

太医在此时插了话:“……也确不该是才人娘子所为。”说及此处,几人不自觉地都放缓了呼吸。宫闱之人,总是让人心底生寒的,“因为……这药粉虽然衣料之中难以辨认齐全,但臣等凭借味道认出其中两味,俱是活血之物,会致妇人小产。皇上之所以觉得痒,不过是这药恰好引发了敏症罢了。”

话音落下,顾清霜的脸色唰然惨白:“什么……”

萧致也是一愕,旋即沉色:“快给才人诊脉。”

顾清霜全然滞在了那里,阿诗与一名宫女一道上前才将她扶起来。她好像直至坐定都还没回过神,由着太医把了一会儿脉,才忽而抓住太医的手急问:“怎么样了……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为她把脉的太医,神色正一点点沉下去。

方才禀话时他并不太急,一是听宫人说着寝衣今日才第一回 穿,也就方才才穿上,接触还不久;二来是看这位清才人气色尚佳,不似受了影响的样子。

然而这一搭脉,他却发觉她胎像已虚得几乎难寻。

他一时不敢妄断,迟疑着看向同僚。那位资历更老些的太医便也上前为顾清霜搭了脉,过了会儿,沉声问她:“敢问才人娘子,与这寝衣接触几日了?”

“这寝衣是我亲手做的……”顾清霜怔怔道,“两身都是。前后加起来,六七日吧。”

便闻那太医重重一喟,向皇帝一揖:“才人娘子胎像已弱……然气色尚可,臣等悉心为娘子调养,孩子或许还能保住。”

话还没说完,顾清霜身子一软,下意识地撑住了床沿才没摔着。

萧致伸臂将她搂住,低声安抚她:“别怕。”又吩咐太医,“务必将孩子保住。”

太医们应下,退去外屋斟酌药方。顾清霜神思涣散,木然良久,空洞地双目才又望向他:“皇上……皇上……是谁……”

“别怕,别怕。”他轻轻哄着她,眸光却是一厉,“袁江。”

“诺。”袁江不必他多言就赶忙一应,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这回的事,与贵妃前些日子可大不相同。贵妃失子之时是二人独处,在场的就他们两个,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如何决断全看皇帝信谁。但这回,问题出在寝衣上,自是要一条线追查下去。

寝衣出自清才人之手,但总不能是清才人自己不想要这孩子,那就往前数――碧玉阁、尚服局里经手过衣料的宫女宦官,乃至负责将衣料送进宫的织造官员,都要一一查过。

是以一夜之间,宫中便压起了三十余人,连那日从绿菊手里接过布料送进屋来的卫禀都被盘问了彻夜。

翌日顾清霜再见到他时,他眼下乌青浓重,哈欠连天。

“委屈你了。”顾清霜边说边示意阿诗搬椅子来让他坐,卫禀实在困得厉害,便也没太客气,落座摇头:“没事,臣一会儿补一补觉就好了。”

说着扭脸问阿诗:“余下的桃毛你可料理干净了?掉脑袋的大罪,你可别疏忽。”

桃毛触及皮肤,奇痒难耐。但因其细软,粘在衣料上便是太医也瞧不出来。顾清霜不愿自己遭那个罪,只在皇帝衣料上沾了,太医也只能觉得是皇帝对衣料里的药粉过敏。

但卫禀说得对,再难寻的东西也还是谨慎些好。一旦被查出来,那可真是掉脑袋的大罪。

阿诗听言就横他:“还用你说?早收拾干净了,水渠里一冲,什么都没了,你安心补觉去吧!”

“你干什么总凶卫禀!好心叮嘱你罢了!”顾清霜轻斥阿诗一句,又问卫禀,“咱碧玉阁还有几个押着呢?”

卫禀说:“绿菊,还有和她一起当值的紫檀。”

顾清霜颔一颔首:“御前与宫正司的人都精明,紫檀没有嫌隙,熬上两日他们自然瞧得出,便会将她放了,你到时带她过来,我好生安抚她。绿菊那边……”

她抿唇思忖片刻:“贵妃在宫里这么多年,收拢几个忠心的手下总是办得到的,只怕还有的审。你一会儿拿些银钱送去宫正司,就说这些日子辛苦他们,慢慢审问无妨,别让人平白死了便是。”

她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人死得不明不白,而后死无对证。

又过两日,顾清霜在午后起来时落了红,匆忙传太医来看,太医看看她毫无血色的脸,再搭脉半晌,终是只得谢罪:“臣无能,但娘子年轻……精心调养些时日,自会再得喜讯的。”

不及说罢,痛不欲生的哭声已响彻碧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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