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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佳人(22)

  她立掌欠身:“施主趁热多饮两盏,驱尽寒气才好。贫尼告退。”

  言毕,她的心跳快起来,一壁眼观鼻、鼻观心地往外退着,一壁不自觉地银牙咬紧,等着他的反应。

  萧致就着盏沿抿了一口,温酒入喉,暖流窜得通体一暖。

  继而抬眸:“师父不妨也饮上一盏。”

  顾清霜心弦骤松,然秀眉锁起,抵触书于面上:“贫尼是出家人,饮酒之事还是……”

  “‘清规戒律是为拯救苍生,不是拿来害人的’。”他口吻悠然,颇带调侃。

  又饮一口,他轻声啧嘴:“‘冻得五脏俱冷,回去恐难免大病一场’。适逢年关,师父纵无大事可耽误,于宫里而言也不吉利。”

  这话很不好听,但并不虚。

  年节生病,于宫中而言的确不吉利。嫔妃与宫人此时若是病了,大多都会拖着不提,熬过正月十五再传太医。

  萧致言罢,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眼见面前的小尼姑被堵得辩无可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底莫名掀起一股笑。

  这笑很快浮至眉间,直达眼底。他睇着她的局促,抬手指向窗边。

  顾清霜为难再三,终于艰难地提步,向窗边蹭去,不情不愿地又取了只瓷盏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盏酒,抬眸见他那一盏已饮尽,就将自己那盏暂且搁下,端过他的盏来再添。如此,直显得她大不愿饮下那酒,能拖一刻是一刻。

  然在背过身再为他倒酒的同时,她空着的左手在袖中一摸,一枚豆大的殷红药丸滑入指尖,下一瞬即落入瓷盏,旋即消融。

  这一刻她已等了太久,亦做了许多准备。她将每一件海青的袖口内里的缝线处都挑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正适合藏这样一颗小物,又比袖中宽大的暗袋更亦摸得。

  倒是多亏了方淑人突然送酒,不然今晚她还要颇费些心思铺垫才能将这法子用上。到时或溶于水或溶于茶,但都不如这酒更能遮掩、更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无意中迷了心智。

  她转过身,再度将瓷盏搁到他手边。复又端起自己那一盏,坐到靠墙处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去饮。

  见她有“独善其身”之意,萧致也不再多同她搭话,边读着书,边继续喝酒暖身。大雪夜被太后找了不痛快的懊恼不知何时已荡然无存,他在酒意中有些走神,鬼使神差地想起某夜大雨,他好心送一个摔了跤的小尼姑回房的事情。

  当时她还不知他是谁,在他怀里喋喋不休了一路,苦劝他把她放下。

  这小尼姑,话真是很多。

  萧致出着神,下意识地睃看了她一眼。只一眼而已,忽而神思恍惚。

  他皱眉按住眉心,又觉身上也热得愈加分明,便想大概是喝得急了些。

  顾清霜抿着酒,耳闻他的呼吸略微有变,搁下瓷盏站起身,再度走向书案。

  如她所料,他手边的瓷盏又已空了。

  她端起瓷盏再度斟酒,边斟边随口言道:“也差不多就剩一盏了,贫尼告退。”

  斟满,瓷盏放到桌上,他锁着眉摆手:“不喝了。”口吻已有些模糊。

  她抑住笑,声音放软:“施主可是喝得不适?贫尼去喊宫人来。”

  萧致含糊地嗯了声,抬眼间娇容撞进视线,他蓦地一懵。

  下一瞬,他的手已扣在她的腕上。定一定神,出口却是:“妙心师父……”

  她感觉到他残存的克制,沉下心神,摸出锦帕,为他拭去额上的细汗:“是喝多了?”

  累日身处佛堂,她身上尽是清心寡欲的檀香味。唯独一方锦帕,她日日清晨都要以玫瑰花水浸过,染满红尘气息。

  后来入了冬,玫瑰难寻,她就改用梅花。阿诗曾嫌梅花暗香清淡,与檀香一样让人闻着清心寡欲,顾清霜只说无妨,反问她:“你看云和郡主院子里种的那几株白梅,好不好看?”

  锦帕拭过额头,擦去额上汗珠,柔软细腻的触感却莫名激得他后背又渗出一股汗来。似曾相识的梅花香沁入心脾,眼前的面容变得愈发朦胧,几不可辨。

  萧致愈发困惑,忍着头脑的昏沉,唤出一个名字:“阿敏?”

  “致哥哥……”轻音缥缈,如梦似幻,仿佛天外来音。他身上愈加燥热,热得难以忍耐,浑浑噩噩地将她抱住:“阿敏……”

  “致哥哥喝多了,我扶致哥哥歇下。”顾清霜声音轻柔之至,反手扶住他,目光投向几步外的拔步床。

  他身形高大,眼下神思混乱,使不上什么力气,她很费了些工夫才与他挪过去。刚半坐半摔地倚到床上,他已迎面袭来,一记吻强硬地侵入口中。她与他四目相对,只看到他眼底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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