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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37)

作者: 爻一一 阅读记录

“妈,还是不要他父母来吧!”

“听你爸爸的,让他来处理……好吗?”

“我们都死心了。”

“你的选择,还需要我们来支撑的啊。”

“那你们可以回广州,我找阿姨。”

“你说的都是气话,哪个女儿离婚了说出去好听?”

“……”

九月的深夜,金禾升了一级到了学前班,开始学拼音写字。没有另一半在家里自顾自的睡觉,所有家务都扔给妍妍,妍妍在八年以后也有一点解脱的感觉,虽然缺失一个人与他一起结伴同行婚姻的路,倒再也不用一日三餐的换着方法做,等对方回家吃饭,或者看着他懒惰和自私的越演越烈,曾经无论她纤弱的身躯因寒着凉打十多个喷嚏,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依旧娱乐的这种境界,她终于摆脱了,从小她的双手没有做多少粗活苦活,在结合的这些年,基本都深入过生活的边边角角。刷过肮脏的马桶,擦过油渍的油烟机,扫过射灯边的小蜘蛛网,还有书柜鞋柜床下的灰尘,当一个人弄完了孩子,弄完了厨房,弄完了卫生间,不知道她留出多少时间给自己。

而那时,他正在电视新闻里,或者嗜睡中逃避了生活的灾难。身边有父母帮衬的女子,永远也不懂外嫁的女子那些痛苦的边缘,在深渊仰望的时候,从来身边都没有一个人伸出过手,哪怕是婚姻的另一半。要知道,那些日复一日的具体的生活琐碎的事,也是一种枷锁,尤其是它只属于一个人的反复劳动,而没有人来分担时。没有了对方的影子,家里清净,也不再有冲突,从这点来说,妍妍是看透了尘埃扬起以后落下的心境,毕竟幸福只是一种短暂的幻觉,有时只是自我安慰。生活的本质,婚姻的本质,深夜时她越来越明白,一旦有过失望,就像跌过深渊。

“爸,要不不要再打电话了,我实心实意也不想和陆海生活了。”

杨力看出了女儿眼中的故事,她一定有她的难处。虽然她选择了沉默,可这一切都不是像二老想象的那么简单。

“有些东西,选择了,就要一辈子背负。你懂吗?”杨力问。

“我懂,爸爸。”

张桂兰在厨房收拾和锅碗,她轻手轻脚,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杨力在沙发上看书,金禾和姥姥姥爷玩了一会儿睡着了,两居室住的有些紧张,可张桂兰还是适应了。妍妍光着脚,把头一边顺在沙发上,爸爸在身边的感觉很踏实,“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对你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对你的关心不要求回报,给你的,是真正给你的,婚姻给你的还有可能破碎。”妍妍知道爸爸的意思,这个世界上,父母是永远可靠的港湾。她在流浪的生活里,找到了一丝丝安慰,父母的到来让她有了依靠,让她在茫然混乱的现在得到一点支持——最起码的是,金禾每天的接送,她暂时可以休息一下了。她感觉唯一牢不可破的东西实际上只能来自自己的原生家庭,自己的内心世界,外界的所有东西都会瞬息万变。

杨力在附近的商场买回来一个二八自行车,这样接孩子方便,骑车送金禾上学不堵车。金禾拿着土豆和姥姥学习削土豆,姥爷天天接她上下学。在金禾的世界里,陆海就像蒸发一样消失,如果没有人刻意提起这个名字,她竟也忘记问了。张桂兰知道,女儿这一次离婚,等于把整个家庭的架构,规律都打乱了,虽然家不太大,人也不多,但是孩子离婚以后,真的已全然不同。她暂时不能回广州养老,不能原计划和退休的老同事时不时的周边游,风景打卡,或者遛狗养鹦鹉,她重归了婚姻的深处,又把女儿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养了一遍,没有人了解这种老人的心情,有种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的苦衷。金禾坐着姥爷的自行车上学,张桂兰嘱咐他骑车慢点,毕竟不像年轻的时候。

九月,是秋的味道,也是多丽的味道;是父母冲进妍妍生活拯救她的味道;也是陆海和欣悦爱情的味道;九月注定是一个缤纷、惨烈又燃烧的月份,叶子一片一片变黄,天气转凉,秋雨就像巴黎的绵延那般始终不停,狂风和细雨齐头并进,天气始终不放晴,生活裹着一层湿淋淋的东西,都说春雨瑟瑟,也许秋雨绵绵。“一个人上班,从营业厅出来,就去接孩子,再回去,到了家做饭,洗漱收拾,真的连痛苦的力量都没有了。”妍妍对多丽说,现实没有给她苦痛的本钱。她从毕业了就在电信柜台上班,那个营业厅因为网络的兴起,越弄越小,最后只有 6 个小工位,闷热的夏天,室内的空调也不好用,她一坐就是八个小时,后台处理客户的信息和接电话,她没有再好的心情和修整好的精神面对自己生活的一切。她在父母的关照下重新进入了一次休眠期,好像蛇的冬眠,一点点蜕皮,一点点复原。陆海那么柔软温和的人,最后利剑般的伤害。多丽说,“永远都不要相信,有人是拿着剑,还是拿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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