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野(5)

就是这一眼让他记到现在，没再忘过。

母亲的抛弃、她厌恶的神情，让他怀着憎恨回到这荒芜之地，开始步入深渊，越走越深，麻痹，堕入。

目中无人、狂妄、冷漠。

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色彩。

生在深渊里，贺钦凡他一直以为，他永远都会是一个人。

——

中饭过后，贺钦凡要他俩留在学校看人，把他俩打发后自己独自一个人就去网吧上网了。

离学校不远处，就有一家叫盛临的小型网吧。

地方尘旧，边缘都是可见的垃圾，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

网吧的老板一看这张痞气的脸，老熟人了，贺钦凡，人称凡哥，这条街的人都认识。

老许：“凡哥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大好？”

网吧的老板名叫许清，这里的人都习惯叫他老许，染了一头黄发，总是喜欢嚼槟榔，牙齿有些泛黄，人高高瘦瘦的，讲话带方言的那种。

贺钦凡站在网吧门口，脸色比往常还要冷漠，下颚线清晰锋利显得更为不羁，看起来确实像是心情不好。

“嗯。”他嗯了一句，从兜里拿出烟点燃了一支放在嘴边，瞬间烟雾缭绕，喉结上下波动，带着烦躁。

老许没再多问了，他本人不爱讲话，脾气暴躁，现在这幅样子明摆着不愿多说话，与老许也有几年的交情了，经常来这上网，才能聊上几句，多少也摸清了他的性子。

“开哪号？”

“老地方。”说完之后他走向二号，九月二号，是他见她的时候。

屋子有些年代，进去之后见不到外头的光，乌黑的环境，只能透过电脑的光源看清方向，键盘敲打的生意特别悦耳，时不时的有人冒出几句脏话。

人虽不多，其中还夹杂着个人十七中的学生。

有人认出了贺钦凡，和他打招呼。

“凡哥。”一个细稚的男声传来。

他示意的点了下头，挺熟的一面孔，林正的表弟算是见过几面吧。

之后也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搭理，直径的往二号走，到了位子面前把嘴边的烟捻灭，随意的丢到地上，随后坐到位子上，又点燃了一支烟。

左手夹着烟，手指细长，俯身打开电脑，又抬手把校服脱了下来，扔在桌上。

玩了几把英雄联盟，一把都没胜，他打游戏挺会玩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连跪，夹在手上烟也只剩下了烟头，他扬手一扔。

“操。”他骂了一句，摔了一下鼠标。

周围的人感到了，凡哥今天心情不好，在心里呼了一口气，这位爷惹不起，气场太强了。

他重点了一支烟，没再碰电脑。

烟抽到一半，有一个女孩向他走来。

坐在他的左侧，是一个长的很清纯的女学生，穿着一中的校服，看样子应该是个好学生。

周围的人一看，心想原来凡哥好这口啊。

这女孩叫朴燃，是一中公开的校花，也是他的绯闻女朋友之一。但其实他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单方面纠缠，都缠了几个月了。

就因上回几个道上混的熟的人约阿城去KTV，说是有好戏看，阿城就是喜欢玩，哪能不去。

那天正好无聊贺钦凡也跟着去了。

到那里之后看人，欺负人，被欺负的人当中就有朴燃。

人吃人这种现象太平常了，很多时候看见了也不会有人帮忙，也有许多人喜欢把这种现象当作乐趣。

贺钦凡看着不帮忙也不插手，只是朴燃的哭声太吵了，像是鸡叫。他有些烦躁，低声的说了句吵。

凡哥说吵，他们也不敢再闹了，就叫人散了。

有一个女的还是不甘心，往朴燃脸上扇了一巴掌才放的人。

直到结束，他们在门口拦车，朴燃却一直在门口等他们，准确再说是在等贺钦凡，因为在她眼里他是帮了她的。

“谢谢。”她带着哭腔，脸上的被打的位置肿起来了，纯是纯，就是这会有点难看，贺钦凡撇开眼睛，没看她。

“哟~校花这是怎么啦？这就换人啦，又想巴结凡哥，是还想被打吗？”刚刚打她那个女的冲出来，冷笑的说，旁边的人也一直在嘲笑。

朴燃抿着嘴，她不敢做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那个女的作势又要扇她。

阿城这时候有点看不下去，冲着朴燃骂了一句：“哭什么哭？要怪就怪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还不快滚！”

这话，对于那个女人很受听，她也没再造次了，人走后，她又说了一句：“婊子，就会勾引我马子！”

之后就散了。

可朴燃像是认定了贺钦凡是他恩人，跟着他好几个月了，贺钦凡说过很多狠话，她似乎都当做没听见，后来说多了，他都难得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