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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89)

到底是老板,向芋没让他空手走,给他倒了一杯咖啡,算是没有让人吸烟的赔礼。

这段对话不知道被哪个员工听到,公司里八卦四起。

说周烈和向芋之间是情人关系,说周烈对向芋和别人不一样。

还说了,搞不好她手上那个戒指,就是周烈给买的。

不让抽烟的对话被演变成各种版本,撒娇版,宠溺版,还有什么霸道总裁风。

向芋偶尔听到,也没放在心上。

那段时间向芋睡眠很不好,吃了几瓶进口褪黑素,效果寥寥。

后来去看中医,医生推荐她喝一些酸枣仁膏,坚持了一段时间,也不见什么效果。

她经常做梦,梦不到靳浮白的身影。

却总能梦见一条长街,她跑在其中,却永远看不到尽头。

因为睡眠不好,这一年的秋天别人都嚷着贴秋膘时,向芋反而瘦了几斤。

有一天散会,周烈用内部电话叫向芋:“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周烈简单说了一下公司里的八卦,又说,还有人说你手上的戒指是我买的,这话让你男朋友知道恐怕不好,我准备开除几个,名单你看一下。

向芋虽然咸鱼,但对公司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她看了一眼,笑着说:“多大点事儿啊。”

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

多大点事儿啊。

这话大概是和靳浮白学的,他这人不屑与人争辩,和李侈他们那群话痨比起来,也算是安静。

仅有的几次冒出这句话,可能都是对着向芋说的。

好像任何事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大事,永远从容。

可这样从容的男人,在他们分别时,落了一滴眼泪在她手背上。

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看到他是怎样离开的。

只是回忆起那一天,总觉得手背有种被滚水灼伤的痛感。

分神片刻,向芋才继续说:“这几个干活都挺不错,工作态度也行,茶余饭后八卦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实在看着不顺眼,罚点钱算了。”

每个公司都有一些小八卦,这种东西只要当事人不介意,其实不伤大雅。

也不怪他们,他们接触到的环境,天花板就是公司老板就是周烈,想给向芋安点什么八卦,也只能从周烈下手。

周烈想想,笑着说:“我是怕你男朋友介意。”

向芋拿了迷你望远镜看向对面的办公楼,7层的办公桌上插着一枝天堂鸟。

她看了一会儿,轻声说:“他要是有机会介意,倒好了。”

声音太小,周烈没听清,又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他不在国内,听不到这些流言蜚语,你不用担心。”

向芋收好望远镜,忽然说:“周烈,求你件事吧,能不能在你办公室给我加张桌子。”

周烈应下,又说:“唉,你这个时候加桌子,不是给八卦加料么?”

她浑然不在意:“现在工作压力这么大,让员工八卦八卦也好,当做减压了,就算是我这个闲人为公司做出的一份贡献吧。”

那时候是2015年的冬天,这一年又要走完了。

向芋从来不敢多想靳浮白的事情,他走之后,哪怕把房子和车都留给了她,她也一次都没去过。

连带着李侈的场子,她也没去过了。

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们并不是分开。

他只是像以前每次去国外一样,还会突然回来,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那些暧昧的调侃,像个色鬼。

她尽量躲开所有关于靳浮白的回忆,直到向父向母突然回国。

今年向父向母的项目很是冷清,终于有空好好在国内多呆些天,却并不舒心。

爸妈回国之后,向芋搬回家里陪他们住了一阵子。

那阵子她十分难过,因为爸妈总是在提起工作上的事情,也总是提起那个百强企业。

提起来,总是不免唏嘘抱怨。

他们说,明明2013年初时投出去的标都能中标的,怎么现在公司越做越好,反而这两年都不能中标了呢?

向父捏了一盅小酒,有些感叹:“而且去年明明有苗头中标的,后来又被退回来,怎么送礼怎么打通关系都没用。”

向母看上去也很惆怅,她说:“是我们哪里没做到位呢?肯定是上面哪个领导对我们不满意了,故意为难我们的。”

向芋坐在餐桌,安静喝着陈姨煲的参鸡汤,默不作声。

他们不知道,那份标书是靳浮白费了多少力气才想办法退掉的。

他说过,总不能让我岳父岳母赔钱,你说是不是?

那副腔调,好像仍萦绕耳畔。

向芋艰难地咽下一勺鸡汤,状似随口:“爸爸,你们为了投标,送了很多礼出去么?”

“你哪懂得啊,做生意也不是简单的,逢年过节的礼物都是一车一车往外送,请客吃饭的钱都能拿来给你买十几只手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