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新房就在这个小区内,准确地讲,是杨帆的新房了。他们约定用米黄色的墙漆,原木家具,布置一个小书房给舒畅,阳台上放两把躺椅,客厅里挂一个四十七寸的电视,窗帘用紫色的,里面衬白色的纱……
绿灯亮了,公车颠簸地向前驶去。
舒畅收回目光,唇紧紧抿着。
舒晨刚刚去了趟洗手间,几步路,走得直气喘,还要于芬扶着。他看到舒畅,眉开眼笑。
“我是晨晨,她是唱唱。”他拉着舒畅的手,对小护士说。
小护士咯咯地笑,逗他,“唱唱是你什么人呀?”
“唱唱是妹妹。”舒晨认真地回答,宽大的病号服一甩一甩的。
于芬拉了下舒畅的衣袖,让她出来。
“咱们预缴的钱快完了,医院催再缴点。”于芬说。
“这么快?”舒畅记得办住院手续时,缴了两万呢!
“到了医院,你的钱成了医疗费,就跟自来水似的哗哗地流。这里的哪一项不要钱啊,我和你爸商量,想把晨晨接回家里,这肾源有引子没引子的,住在这里何时是个头呀!等肾源到了,咱们再过来。”
“妈,不行,在医院有个事,医生能过来。我要上班,如果回家,发生个什么事,你们没办法的。”
于芬无力地叹气,“可是哪来那么多钱呢?做手术和肾源的钱好不容易凑齐了,再这样有完没完的,怎么办?”
“我的书很快要,到时会有一笔稿费。妈,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唱唱……”舒晨发现舒畅不见了,急得大叫。
“我在这里。”
舒晨委屈地扁扁嘴,紧紧地握着舒畅的手,“唱唱不走,陪晨晨。晨晨乖,不对妈妈凶。”
“好的,唱唱不走。”舒畅柔声安慰着,让舒晨躺回c黄上,她给他削水果,喂点心。
“唱唱,你不笑。”舒晨盯着舒畅的脸。
舒畅弯弯嘴角,“这不是在笑吗?”
“你的眼睛没有笑,唱唱心里面难受。”舒晨把舒畅拉过来,拍拍她的后背,哼哼唧唧的,“唱唱不怕,晨晨在这里呢!”
通常这些话,都是舒唱对舒晨说的,听舒晨这样说,先是觉得好笑,然后心中蓦地一热,她把头搁在舒晨的肩头。
此刻,她是多么多么需要这样的一幅肩膀让自已依一下,多么多么需要一个人对自已说这样的一番话啊!
第十章
周末的晚上,舒畅特地化了个淡妆,穿了条象牙色的亚麻布连衣裙,自我感觉有几份淑女的味道。
出门前,她细心地检查了下书稿,电子版和纸书版,各带了一份,又看了下钱包里的现金和卡。
她不是傻子,裴迪文请柳社长吃饭,不是为工作,也不是为叙友情,而是为了她的书,道理上她该买单。
至于欠裴迪文的情份,舒畅不知怎么还,看来只有把自已卖给《华东晚报》,为他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赶到预约的餐厅,发现只有裴迪文一个人在,她心一沉。
裴迪文给她拉椅子,把她的包接过来挂好。“柳社长晚上有个应酬,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餐,一会约好去茶社喝茶。”
她这才安下心来。
裴迪文选的餐厅很优雅,成群结队的服务员,食客却少之又少,音乐有气无力,负责点菜的小姐笑得太职业。
菜做得不温不火,太干净太像那么回事了,好像被下了安眠药,没一点煎炒烹炸的痕迹,蕴含着唬人的乏味,再加上对面坐着自已的领导,舒畅味同嚼蜡,可是又不好意思太冷场,她只得拼命找话题。
先谈了最近闷热的天气,接着说滨江恼人的交通,然后讲最近城市建设,舒畅觉得这些话老气横秋得象个忧国忧民的父母官。
不管她说什么,裴迪文都能微笑地倾听,不是cha一句,就是发一声语气词,代表他的认可。
把该说的都说了,菜才上了一半,舒畅挫败得直咬唇。
“你很喜欢吃蔬菜?”裴迪文看着她的筷子只落在蔬菜盘子里。
“也不是,晚上不想吃得太油腻。”
“其实你应该适当地吃点ròu,你最近瘦了许多。”
舒畅眨巴眨巴眼,不太能消化从裴迪文口中说出这么家常的关心,她呵呵地一笑,“现在这个时代,以瘦为美。裴总,你喜欢丰谀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