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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姐儿(55)

抬腿踹踹车前座,吩咐云山:“开车,去我姐工作室。”

云山瞄瞄后视镜,发现自家三哥脸色不对,滚到嘴边的话没敢往外秃噜,稍微了解点张无莠的人,即使再白目也不会挑他情绪低落时叽歪,于是安安静静催油门上路,而张无莠闭目假寐,内心已是几经翻涌。

到了工作室,由于没有接待处,想找谁就直接叫人,季湉兮尚在录音自然是小吾负责出面。一见门口站了两个气质冷酷的陌生男人,小吾不禁心里打鼓,想说季姐该不会最近手头紧跟地下钱庄借高利贷了吧?随后又推翻这个可能性,工作室活儿都接不完,生意和声誉蒸蒸日上,缺钙也不会缺钱。

揣着一肚子疑惑,小吾怯怯上前,蚊子叫似的问了声:“你们找季姐什么事儿?”

受心情欠佳的张无莠影响,云山也虎着脸,他本来就生得五大三粗牛高马大的,平时憨憨傻傻咧嘴笑倒不觉得咋样,一旦板起面孔那还真是凶神恶煞,因为小吾说话音量实在太低,一时没听清,他俯低身,横眉哼唧:“嗯?”

小吾吓一跳,下意识倒退两步,而云山秉性耿直,看见跟前的小姑娘蹬着三寸细高跟,身子摇摇晃晃的,生怕不小心给摔了,未加思索伸手拽她胳膊,小吾马上毫不客气的扯喉咙嚷:“啊,耍流氓!”

工作室里的几个人听见小吾叫唤,唰的纷纷抬头朝门口望,云山却是愣在当场,也忘了松手,拎着人一动不动。

光天化日自家人在自家地头上遭色狼调戏,这还了得?于是大家伙吆喝着:“臭流氓,不要脸!”撸高袖子围过来准备伸张正义。

张无莠原来就窝着火,憋了一路只为向老姐讨个说法,结果让小吾一闹,耐不住性子火撩旺了,一把揪开云山的爪子,沉着嗓子对小吾喝道:“你被害妄想症啊,做梦都想着男人非礼你,没毛病吧你?!”

小吾其实也明白自己误会了,不过被人这么痛骂,面子里子统统扛不住,涨红着脸回嘴:“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

张无莠怒极反笑,“恭喜你答对了,咱全家可都病得不轻。”

说着他动动肩膀,作势要扬手臂抽人,小吾霎时花容失色张开嘴又想尖叫,云山侧过身,“三哥。”

张无莠斜眼睨他,这傻小子吃了亏还想帮她,反而忘了他从不打女人的原则。两人眼神交流的这个当口,工作室的人基本就位,将吓坏的小吾护到身后,比对形势后决定武斗前先文斗,七嘴八舌声讨两个不速之客。

刚从录音室里出来的季湉兮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无奈的叹口气,张无莠这家伙事儿精一枚,人在哪儿哪儿不消停,遂拿稿子用力拍打桌面,吊高嗓门吼:“都给我闭嘴!”

混乱瞬间中断,工作室一片寂静,季湉兮扇扇手掌,“晚上不想留下来加班的话,马上给我散了,该干嘛干嘛。”

立竿见影的一干人等落潮般稀里哗啦退去,小吾气嘟嘟屁颠颠的跑到季湉兮旁边,没等她开口述说冤屈,就听季湉兮问:“张无莠,没事你上这儿做什么?”

张无莠单手插腰,痞痞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儿?”

季湉兮没被他懒散的态度唬住,仔细瞧不难发现他眉梢眼底透着丝冷硬,分明是他生气的征兆,再者云山偷偷的不停使眼色,虽然很像颜面神经失控患者,但说明了一条:张无莠,来者不善。

“进去说话。”季湉兮转头又吩咐小吾,“泡三杯咖啡来。”

小吾忍不住问:“他们是谁啊?”

季湉兮扶额,“我弟。”

“啊?”

这时已走过来的张无莠张开五指叩到小吾头顶,“啊什么啊?去泡咖啡,小花痴。”

“喂!”小吾甩开头,瞪眼。

垫后的云山息事宁人:“注意安定团结,创建和谐社会。”

“……”

张无莠和小吾反敌为友一起鄙视某人,然后指着办公室外的凳子,“你小子呆这儿。”

“为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凑热闹。”给了这么一句,张无莠走进办公室顺手关门。

云山搔搔后脑勺,不甘愿还是乖乖听话坐到凳子上,小吾犹豫了会儿,问:“小孩子可以喝咖啡么?”

云山真诚无邪的说:“不加糖不加奶,谢谢。”

“……”

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季湉兮盘起手臂端详弟弟的脸,“伤全好了,什么时候回家?”

“干嘛老催我回家?”

“按说你也算个忙人,工作推给别人自己出来玩总归不太好。”

“哟,看不出来你这么惦记我。”张无莠讥讽的笑。

季湉兮说:“你是我弟弟,我不惦记你惦记谁?”

“不是惦记是算计吧?”张无莠学她也盘起手臂,“胆儿够肥的你,结婚都敢来假的。”

“你,知道了?”季湉兮顿时头皮发麻,果然不出所料,这事儿一露馅定是场凄风苦雨,前有霍梓漪后有张无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无莠之所以这么生气就因为被一贯信任的亲姐姐欺骗,亏他刚才还对霍梓渐夸口他们姐弟之间无话不说,真是自打嘴巴,但见老姐一脸惨淡淡的样子,心下终究不忍,火气化作无声叹息,“算计那帮老头老太太也罢了,连我一并算进去……把我当什么了?”

季湉兮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实在是眼下搁着一大堆麻烦事儿没解决,加上你招呼不打直接来了要见姐夫,我六神无主只想着把你哄回去,等以后再慢慢和你说。”

“麻烦事儿指的是霍梓漪吧?你俩明明有情有义,干嘛弄得迂回复杂,无事生非自找罪受?”那么多人谈恋爱,没有他们这样的,两角楞扯个路人甲谈成三角,此乃奇葩也。

季湉兮语塞半晌才道:“我只能说‘爱憎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敢情吟别人的诗改别人的对是遗传,姐弟两一模一样的恶趣味。张无莠彻底没了脾气,他问:“听你的意思,你们的‘时候’到了?”

季湉兮一阵面热,气短的支支吾吾:“那什么……走一步看一步,还不太好说。”

张无莠露出久违的直达眼里的笑意,“别折腾上瘾,差不多就得了,你们不急旁观的猛擦汗,哎,幸亏你没真嫁给闵航,不然我不止擦汗指定要吐血。”

“去,闵航哪里招你惹你了?”季湉兮还很羞涩,垂着脖子,轻捂热烘烘的耳朵。

“他是没招我惹我,但那人底子不干净,往后离他远点,免得受连累。”

季湉兮一滞,呆呆的抬头盯着弟弟,“什么底子不干净?你说什么呢?”

张无莠撇嘴,“闵航过去帮人洗黑钱。”

“你,你胡说!”季湉兮想也没想的驳斥,“好端端的干嘛中伤人家?”

“如你所说他好端端的话,我何必中伤他?当然确有其事。”一早料到她不信,张无莠好整以暇的回答。

“怎个‘确有其事’法?你有证据没有?”

又一个跟他要证据的,张无莠翻翻眼,“直接证据没有,间接的有,前些年他卷走了一笔赃款,洗钱集团赏重金到处找他,这点老裴可以作证。”

提到老裴,季湉兮沉默了,与张无莠有着过命关系的死党里惟独老裴从不撒谎,若他说太阳是黑的太阳便一定是黑的。

“现在还不清楚他是怎么逃过洗钱集团的耳目潜回国内又怎么混进霍氏传媒的,可光凭他顺风顺水爬上副总的位子就足够说明他城府很深,毕竟能取得霍梓渐的全心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张无莠的话多多少少让季湉兮觉得有些刺耳,印象中闵航一向儒雅淡然,不熟悉的或许认为他过于高姿态,熟悉了就知道他只是不善表达自己。借住他家的这段日子,他生活简单随性,除了上班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看书就是上网炒炒股跟个宅男没啥区别,感觉不出他有一星半点“城府”的味道,楞要说他有什么不对劲,大概就属杰森那事儿了。

想到这里,季湉兮冷不丁一怔,莫不是让杰森抓住他洗钱以及黑吃黑这条致命把柄,所以才会不断投钱去填杰森那个无底洞。之前她总是想不通,在这个法治社会,做什么一再受人要挟而不采取措施维护自身利益?上次摊牌,闵航暗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可保护人的方法也犯不着选择最笨的一种,现如今恍然察觉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

张无莠端详姐姐许久,把她的不语当做抗拒接受,想想也能理解,如果有人突然跑来告诉他,龚雪花其实是个杀人犯,估计他立马变成杀人犯。

“姐,不管你信不信,防人之心不可无,多留个心眼准没错,闵航那边我会继续查证,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季湉兮呐呐的点点头,本想说出杰森的事儿,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下,私心里希望闵航是无辜的比重还是很大,矛盾犹豫纠结一样样占满了整个脑袋,她混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

霍梓渐这边的情况是闵航正在会客分不开身上来觐见。霍梓渐放了内线电话烦躁的徘徊踱步,想着刚才答应白纯完事联系的,可这会子哪来的心情?而且也不愿她跟着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