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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姐儿(44)

郑煊不语,捡了个最远的角落坐下,周小秀连忙捧了杯鲜榨橙汁过去孝敬,季湉兮见状抿抿嘴,一物降一物,真理啊。

霍梓漪戳戳她,低声说:“这俩凑一块的时候跟演小品似的,精彩着呢。”

“他们的小日子一定过得特有滋有味儿。”

“那是,听说他俩的初吻就发生在一次类似今天这样的庆功宴上,老大本来以为得偿所愿,结果小秀姐转头就吐了。”

季湉兮一愣,“为什么?”

“小秀姐喝醉了呗。”

“噗……”

没多久,酒过三巡,孩子们借着酒劲儿疯闹开来,亮出90后非主流的范儿随着激烈的电音舞曲到处挥手扭动蹦跳,这些个家伙人人身长七尺加之练体育的基础,平时拍篮球的手多重啊,不幸挨一下,骨头架子稍微不结实的都得震散。

霍梓漪拉季湉兮猫腰躲到沙发后面,盘腿席地而坐,季湉兮掏掏耳朵,有日子没混过夜店,真经不起超强噪音的折磨。

霍梓漪扯面纸揉了两团给她塞耳朵,戏谑道:“不服老不行了吧?”

“去,你当我是你啊,夜店之王。”

“你翻哪年的黄历呢?小爷我早改邪归正不知道多久了。”

季湉兮瞠着青白眼瞪他,他指着她叫屈:“瞧瞧瞧,你又不信,我有那么罪大恶极,总是满口胡话没一句真的么?”

“不是。”她摁下他的手,她不是不信他改邪归正,而是不敢究其缘由,她怕自己又动摇,含糊了立场。

霍梓漪却继续万分诚恳的做着解释:“我承认过去我很荒唐,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谁年轻的时候没点叛逆反骨的经历,可是人总会变的,这不能记在身上一辈子对不?”

不想过多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省得到头来剪不断理还乱,季湉兮闪烁眼神避开不看他那双认真起来显得尤为透彻的丹凤眼,“好了,我没有不信你。”

尽管她说得相当简单,语气随意,仍如一剂强心针注入干涸濒死的心扉,霍梓漪觉得自己另一半枯败的灵魂仿佛又活转过来,心脏咚咚有力跳跃,他不自觉笑容满面,孩子气的揪着她问:“真的?”

这厮……干嘛一副挖到价值连城宝贝的模样?一脸青紫的伤口配上暴发户似的傻笑,简直蠢毙了。季湉兮嫌弃的上下瞟他,“煮的,满意了没有?”

他不以为意,憨实的呵呵乐,挪屁股挤着与她齐肩,倒了两杯酒,“来,干一杯,祝贺我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庆祝咱俩重修旧好。”

“什么叫‘重修旧好’?你会不会说话呀?”好都没好过,哪来的重修?季湉兮不禁咬牙切齿。

“哎哟,你个女人咋那么麻烦,这气氛这情景还咬什么文嚼什么字?”霍梓漪同样忿忿,把酒杯硬塞她手里,抬着往她嘴边推,“喝!”

“不喝!”她扭脸。

他眼角一翘,一条妙计冒出头,握杯的手缠着她一绕,“得,那就改喝交杯酒呗。”

拉扯下季湉兮猛的朝他靠近,他隔着两杯酒盯着她瞧,淡淡酒香夹杂温热呼吸扑面,骇得她浑身一僵,想后退又被他卡紧,似乎这酒势必得喝,不然他决不罢休。

见她两眉聚拢拧麻花,他伸另只手去抚平,语带三分恨七分叹的说:“别瞪眼了,再瞪就成斗鸡眼了,你呀你,哎,跟我喝一杯会死啊?”

心潮悄然异动,拍岸的波涛犹如震耳发聩的音浪渐次增强,季湉兮差点握不住杯子,呼扇着眼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不带这样放电麻人的哈!

“我……喝就喝,你……远点,说话口水都喷脸上了……”

霍梓漪先是肩头一跨,接着突然吃吃邪笑,阴险的又逼近她一些,“喷你口水是我不对,喷哪儿了,我给你擦。”

这,根本已近似亲吻的姿势了!季湉兮倏地感觉嘴里阵阵发痒,撩拨得心头一团火热,血脉咕咚咕咚沸腾,她用劲深吸口气,就着杯口仰头灌酒,希望冰凉的酒液浇灭骤起的燎原野性。

霍梓漪心明如镜,之前劝酒只为高兴自己终于重获信任,其他没有想太多,不料多想的竟然是她,看来那句随口胡诌的“重修旧好”未必不能成真。

掩住欢喜,他也一仰头干掉杯中物,末了还颇有雅兴的低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季湉兮甩了他的牵绊,捂住半张红透的脸蛋,似娇似嗔的哼道:“天生你材有屁用,千金散尽回不来!”

霍梓漪被逗得开口大笑,放了杯子,两只大手左右夹攻狠揉她的面颊,“姐姐你怎么这么可爱呀?真是可爱死了!”

“啊呀……啊!撒手,你个神经病!”

“哈哈哈哈……”

……

打打闹闹玩了大半宿,散场时分竖着进来的大部分都横着了,郑煊指挥尚算清醒的那小部分人连背带驮将醉汉们弄上旅游车。

霍梓漪吭哧吭哧来回搬了几趟,累得叫苦连天,“我说老大,你真老谋深算,两杯黄汤把我骗来做免费苦力。”

郑煊冷冷瞥他一眼,“才两杯黄汤么?别以为沙发挡着我什么没看见,你小子今儿偷香窃玉赚够了本。”

“去,什么偷香窃玉?我是那种人么?小爷啥时候不光明磊落,直来直往的?”

“对啊,光明磊落的干着偷香窃玉之事。”

“……”

好不容易把人员集结整齐,周小秀点过人头后宣布打道回府,霍梓漪四仰八叉倒在最后一排喘气,“季湉兮,你过来。”

季湉兮打斜里睨他,没动,他挥手,“哎哟,来一下嘛。”

撇撇嘴不甘不愿的走过去,“怎样?”

霍梓漪捶捶膀子,“酸死了,帮我揉揉。”

“滚,想得美!”她斥一声。

霍梓漪撑起半身,一把拽她坐下,不由分说大脑袋往她腿上一枕,“帮帮忙啦,拜托。”

这是拜托人家帮忙的态度么?土匪恶霸的品性丝毫没变,还好意思说自己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呸!

“我刚才累垮了,手真的很酸很酸,大家兄弟一场,你忍心见死不救么?”他采取衰兵政策,扯着她的衣袖摇啊摇晃啊晃。

季湉兮本不想搭理他,可发现郑煊夫妇在前座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而几个没喝酒的孩子捂着嘴偷笑,心想再给他这大嗓门不停的嚷嚷,她什么脸都丢光了,于是一阳指戳到他嘴上,压低音量恨声警告:“帮你揉,快闭嘴!”

“嘶……”霍梓漪痛苦的抽气,她戳的地儿正中一处伤口,当即泪眼汪汪。

季湉兮赶紧收手,“没事儿吧你?”

他嘟起嘴,“有事没事你自己瞅。”

淡色的薄唇上面破了皮,细细沁出殷红的血丝,季湉兮愧疚的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掏出纸巾轻轻摁到流血的地方,她下意识柔声细语问道:“好点没?”

他定定的看进她眼里,慢吞吞点点头,透过薄薄的纸张感受她微凉的指尖,温柔的抚触,心静如水。

不少小说、电影、电视剧中每到此时,都会俗不可耐的说:“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霍梓漪啊霍梓漪,不管你认为自己如何如何了不起,其实也逃脱不开大多数凡夫俗子最最寻常不过的思想境界。瞬间永恒。

季湉兮自认有愧在先,对他提出的要求也就不好违逆,老老实实按揉他的双臂,至于霍梓漪霍二少,不知是太舒服了还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球员们被挨个送到家门口,周小秀尽责的逐一跟去确认孩子是否安全送归父母手上,郑煊不忍爱妻操劳,后半程几乎全由他代劳。

随着车厢里的人一点一点减少,夜也更深了,周小秀回头问季湉兮,“待会儿车子开去体育馆,我们的车停那儿,你的是不是也在?”

“嗯。”

“你能开吧?我瞧你也喝了些酒。”

季湉兮笑笑,“没事儿,酒气早散干净了。”

“别逞强,要不我让师傅绕绕路给你送家里得了。”周小秀办事还是很谨慎的。

“真没关系,我行的。”

“得嘞。”周小秀指指她膝头睡得甜美的某人,“看着点时间把咱这身娇肉贵的二少爷叫醒,免得稀里糊涂下车让冷风一吹感冒了。”

“好的。”

说话间又一个孩子的家到了,郑煊准备扶人下车,奈何那小子不但大高个儿还兼大块头,郑大律师忙了这半天体力已到极限,试了几次楞没把人拎动,周小秀“哎哎”两声起身帮手,嘴里不忘调侃老公:“孩儿他爸,可算轮到您老夜里扶墙了哈。”

“……”

季湉兮厚道的尽量把头别开,不去看郑煊黑白交替的脸色,等夫妇俩蹒跚的将大高个儿弄下车,才噗嗤笑出来。

车窗外一片白雪茫茫,北风凛冽的刮着雪花歪斜乱飘,季湉兮按周小秀的吩咐,推推熟睡的霍梓漪,“喂,醒醒。”

“唔……”霍梓漪哼唧着砸吧砸吧嘴,往她肚子上蹭蹭脸,继续呼呼大睡。

臭小子,当她是抱枕还是棉被呢?季湉兮火大的举起手作势要给他一拳,不过,他睡着的样子……依然漂亮得不行。拳头展开,着了魔般拂上高挺笔直的鼻梁,再恋恋不舍的反复擦过两弯密密的睫毛,软软的乖乖的完全不像主人那气死人不偿命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