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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三国(309)+番外

作者: 向晚鲤鱼疯 阅读记录

……

秋雨不绝,淅淅落在窗外高低错落的树叶上,又砸出噼里啪啦一阵凌乱的水声。四溅的水珠被风卷着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一点,却似一道又细又利的短刀割过皮肉,令张辽老迈松弛的面部肌肉猛烈抽动了一下。

告病也是真病,这点不掺假,只是病也久了,成为一种习惯。

刺骨的痛意兜头袭来,张辽只是又掐紧了手心,看着门外穿过雨雾逐渐清晰的面孔,慢慢道:“十多年不见了,李先生。”

李隐舟迈过门槛,将斗笠摘下挂在墙上,视线落在张辽面前的案几上。

案上还有两圈残存的水迹,想必是张辽以茶会友,下人才匆匆收走了茶具。

客人已不见影踪。

他收回视线,并不纠正他们其实在逍遥津曾狭路遭遇,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二指搭上对方尺关。

张辽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他:“以先生高见,老夫是什么病,可有解法?”

李隐舟平心静气地感受着指腹下的跳动,慢慢道:“公之疾在脑府,伤于风者,客于阳经,痛连额角,久而不己,故谓之头风。如今邪入已深,恐没有根治的办法。”

言外之意,还有缓和的招数。

张辽将手收回袖中,有些疲惫地搭下眼帘:“老夫本就是棺里的人了,只差一抔黄土盖上,能活几年是几年,先生但讲无妨。”

李隐舟便直说了:“也是家师所授秘方,方子倒不算复杂,只其中最主要的一味僵蚕有些难得。是要取那三月三的春蚕,挑出其中僵死的,除去泥土,剔除毒素,再以麸皮、姜、黄酒、甘草一同炮制入药,历经百日方可得其百中一二。”

一道道工序固算繁琐,但也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辽抬起眉:“那不算难。

李隐舟却是微微笑了笑:“春蚕不算是稀罕物,难得的是僵死之蚕。民间有句俗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令其彻死,则唯有让一种叫“白僵”的小虫自其卵时寄身其内,到春蚕吐丝,其内部已经被白僵吞噬一空,不到成蛹便会死透,是谓僵蚕……”

哐当!

屏风后传来一声清脆碎裂的声音,不等张辽开口解释,李隐舟目不旁视地凝眸看他,仿佛全未察觉周围的变化,只娓娓道:“所以有药师刻意以白僵种入蚕卵,到了时候便可炮制僵蚕,这味药材算不得金贵,可耗费时日与耐心,唯有药师自己清楚。当然,这是用以入药,若是在不解不内情的农妇手里,恐怕就是白费了一春苦心。”

大雨如磐,狂风劲吹,屋内寂静燃烧的烛火勾勒出两道微晃动的背影。

张辽那硬朗粗犷的轮廓也勾上一层极淡的光辉,微微烁动的眼膜印上对面之人平静至极的面容。

他听得出李隐舟的意思。

曹丕便是曹公精心培育的蚕,而那诡计多端司马懿便将成为窃取果实的白僵虫。

临淄侯曹植本性仁善,再如何反叛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真正对曹氏构成致命威胁的偏偏是早就扎根在曹丕身边的司马懿。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在心头反复揣摩着这句话的意味,眉头缓缓压下:“多谢先生指教。”

李隐舟道:“某将药方留下,余下的便唯有请将军府上劳碌。”

利害已经说得分明,张辽究竟怎么决定不是他一介白衣能够左右的。

魏的兵权还未全数落入司马懿之手。

这对于曹氏、对吴都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也是最后克敌制胜的时机,唯有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与那屏风后的人能够挽狂澜,有机会阻止司马懿扩张势力的步伐。

顺便,也能保下曹植一命,令其成为制衡中的一个环节。

人事已尽。

只看张辽做何选择。

待李隐舟挥笔写下僵虫荒蔚子方,张辽自案前站起,高大的身躯投下山一般的影,落在对方淡静平和的眉目上,将那沉沉的目光染上一重晦暗的意味。

他俯视着这位不速之客:“先生想要什么报酬呢?”

李隐舟千里而来,不可能只为为他治病,此人必有所图谋。

该说的已经说完,此刻也没有客气的闲暇,李隐舟放下笔墨,仰头看他。

“我想入宫,见一人。”

……

待李隐舟的身影没入重重雨幕中,曹真才绕过一地碎瓷从屏风后面步出,不由地蹙眉凝视那几乎不见的薄削背影,一时犹豫:“他是吴人,此话不可尽信。”

张辽却是重新入座,目光直直落在眼前隽逸清瘦的一纸药方上:“也正因他是敌军之人,或许知道些司马仲达背后的作为,甚至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曹真神色一变:“……勾连吴军?那这司马懿可真有些大胆了。只是我们手头没有证据,此刻还不能扳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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