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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十字与赞美诗(15)+番外

“你可又欠了我一次。”华莱士轻轻吻了吻艾伦的嘴唇。很柔软。他不禁又深入了些,含住舌头,小心地辗转,变换了好几个角度,直到审判官因为呼吸不畅而扭动起来。

华莱士·阿什莫尔自诩情场老手,曾经看中了什么猎物就直接带上床,不论男女。而今他已经八百年没做过了。

血红的眼睛染上了笑意,他已经想好艾伦该付怎样的报酬了。

23

伊格尔·布雷利斯福德端坐在书房里,披着一件丝绸睡衣,赤裸的双脚交叠,有节奏地摇晃着。

他一只手端着杯鲜血,另一只手则忙着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站在他背后的贝利夫突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在这挂着赭红色天鹅绒窗帘、铺着红木地板、不开任何灯却燃着蜡烛的书房中出现了一台电脑,不论怎么想都相当不协调,尤其是正在操纵电脑的人还是一名活了千年的血族。

从本质上来说,伊格尔钟爱现代科技,即便蔑视人类如他,也常常对各种先进发明赞不绝口。如果有人觉得千年血族就应该待在昏暗的古堡里虚度光阴,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他们不仅从古堡中走了出来,还深入人类社会中,扩展血族的势力。伊格尔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现在,尊贵的血族正在刷Twitter。贝利夫不太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奇妙之处,竟能让诸事繁忙的老板别的什么也不干,而在它上面消耗两三个小时。

“现代科技,”伊格尔如同察知了贝利夫的疑问般,抿了一口鲜血,“妙不可言。”他停下了敲打键盘的动作,侧过头,露出半张苍白的侧脸,“过来看吧,贝利夫。来看看消息传递的速度有多么快——比上帝他老人家的福音还要快!”

贝利夫恭敬地走到老板身边,俯下身,快速阅读电脑屏幕上的文字。一开始他无法理解上面一条条的信息代表了什么。但是渐渐地,他觉察了其中的联系,这些消息由一些人发出,然后迅速被其他人转发,接着被更多人阅读和转发,像某种病毒般以几何倍数复制下去。这些消息都提到了同一件事:“M25公路上有个裸男正在飙车。”

“我看见了!一个裸男,什么也没穿在开车!”

“天哪!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真是世风日下!有关当局应该取缔这种违法乱纪的行为!”

“我也看见了!在M25公路靠近邦菲尔德的路段!”下面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我在L40公路上也看见了一个裸男!到底是现在流行裸飚还是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下面又是一张照片,比前一张还模糊不清。

“今天难道是什么裸体狂欢节吗?”

“我拍下了那辆车的牌照。你们看看是不是同一辆车?”下面是一张从车后方拍摄的照片,勉强能看清车型和牌照号码。

“啊哈,就是这辆破烂丰田。看来我们遇到同一个疯子了。:P”

还有更多更多的消息,这则新闻好像一颗落入平静池塘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现在涟漪还在不断扩大,不断增多。

贝利夫耐心地看完了目前所有的消息:“老板,我不明白……”

伊格尔叹了口气:“噢,亲爱的贝利夫,”他血红色的眼睛对上经理的眼神,“你总是不明白。不明白这个,不明白那个,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用?”红眸中射出利刃般的精光。

贝利夫一个冷战:“抱……抱歉,老板。”他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请原谅我的愚钝。”

“算了。”伊格尔收回目光,语气变得冰冷无比,“看看这张地图,我愚蠢的贝利夫。”他调出google卫星图,修长惨白的手指沿着其上的一条公路移动,“M25,邦菲尔德,L40……他们在朝西北方前进。”

他们?谁们?

冷汗涔涔的贝利夫思绪电转,立刻明白了伊格尔所指的是逃走的异端审判官、吸血鬼猎人和华莱士·阿什莫尔。他有些惊奇,老板竟然能从那么模糊的照片中认出他们来。而且他大海捞针般搜寻出有关的消息,找出了他们的行踪。

“那是当然,我愚蠢的贝利夫。”伊格尔讥讽一笑,“就算华莱士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他。”他靠在可旋转的椅子上,左右摇晃,“这一次他绝对逃不了。我会抓住他,让他臣服在我脚下。我要让他一无所有。我要让他知道,他所期盼的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幻影。我要让他知道……只有我才是真实!”

他关掉了屏幕上的窗口:“贝利夫,你亲自去追他。带上你最精锐的手下,把华莱士带回我面前。”他斜睨道,“倘若华莱士没有回来……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伊格尔的话语仿若一柄利剑,直直刺进贝利夫的心脏。经理的膝盖在不停战栗,他强撑住身体,用所能做到的最谦卑的语气说:“遵命,我的主人。”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书房。

书房门口,贝利夫静立了几分钟,整理呼吸。

老板下了死命令,如果失败就不用回来了。他不太了解老板和华莱士·阿什莫尔间有什么陈年旧怨,能让一向风度翩翩(至少外表如此)的老板露出那么怨毒恐怖的表情。

经理恢复到平时优雅而绅士的样子,缓缓走下楼梯。他的膝盖已经不打颤了。

老板的居所在黑光的最高层,往下是只为血族敞开大门的声色场所。穿着时髦的男女向贝利夫点头示意,衣冠楚楚的员工则微微鞠躬。贝利夫的心情好转了些,也向他们点头回礼。

再往下是向人类开放的赌场。喧闹熙攘的人声潮水似的涌入经理的耳朵。他忽然觉得这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这个吵闹却充满活力的地方,而不是顶层那美轮美奂、奢侈豪华却死寂犹如坟墓的房间。

贝利夫来到了地下竞技场。那场角斗的闹剧过后,所有前来观赏的血族都被安全遣走,新的角斗士正相互厮杀,观众席上依旧人山人海。一切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是贝利夫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和伤感,如果他没有捉到华莱士,他就要永远告别这个地方了。

“晚上好,尊敬的经理先生。”

一个苍老的声音将贝利夫的思绪唤回。他露出微笑:“晚上好,凯莱布。”

凯莱布是一名人类老者,他风烛残年,背驼得厉害,说话声永远嘶哑难听,白发稀疏,脸上布满皱纹、老人斑和瘤子,一只眼还有白内障。有一天他来到黑光,在门口诉说他的不幸:他的儿子在战争中死去,女儿嫁给了一个富家公子却惨遭抛弃,后来自杀了,他的妻子染病过世,现在他无依无靠,只能靠乞讨为生。他希望赌场里赢了钱的大爷们能赏他一点小钱。保安要把他送到警察局,但最后贝利夫赶走了保安,让老人在地下竞技场找了份工作——主管竞技场的赌博。老人的前任因为谎报赔率而被解雇了。贝利夫急着找个人来代替。他选中了凯莱布,因为老人无所牵挂,行将就木,不会在金钱上耍什么诡计。

“有什么事情吗,凯莱布?”

“是的,先生。”老人搓揉着干枯扭曲的双手,“这个月的账本,需要我拿给您过目吗?”

贝利夫想了想,他现在得出发去追缉华莱士,没那么多空闲查账,而且过去凯莱布上交的账本从来没什么问题。于是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现在要出趟远门,你给副经理看吧。”

“遵命,先生。”老人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祝您一路顺风。”说罢恭恭敬敬地让到一边。贝利夫没再理他,径自走向竞技场下方。

凯莱布边用沙哑的声音吆喝“要不要来下一注?赌今晚谁是赢家”边走下观众席,在人群中穿梭。

他是个年迈的老者,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没人怀疑他,没人在乎他,连血族都不会吸他老朽的血液。他很安全。

非常,非常安全。

24

艾伦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

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摆脱了托尔梅斯城堡的画像。在这次的梦境里,他来到了贝林厄姆,沿着昏暗的走廊缓缓前进,墙壁上空空如也,没有古老的肖像画,可喜可贺。

走廊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艾伦认出它是贝林厄姆的第一会议室。庄严肃穆的厅堂和他记忆中的略有些不同,不过大体上相仿。

一群人在会议室中央围成一个圈。这些男男女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中世纪服装,柔软的天鹅绒长袍窸窸窣窣,锃亮的盔甲则发出响亮的噪音。

年轻人们的首领举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艾伦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是利蒂西亚,比托尔梅斯城堡的画像年轻了十多岁,现在还是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