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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帝宠(47)

我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玄风逸要反对我和温雅在一起,玄风逸走了之后,我收拾好茶具,失魂落魄地坐了一个下午。玄风逸不是喜欢说三道四的人,他来提醒我想必已经是听到了什么难听的话。但他忘了,我从来都不是害怕流言的人,别人的眼光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决心去见温雅。

小太监满脸堆笑地跟了上来:“郡主。”

他不是荣安阁的人,我自然不认得:“什么事?”

他小心地拿捏着说词:“皇上吩咐了,要好生照看郡主,不能出了差池,尤其是……”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难道皇上还想限制我的自由不成?”

“郡主息怒。皇上说了,除了太医院,您想去哪里都成。”

我哪里熄得了怒,我简直要暴怒!“我就是要去太医院我就是要去找温雅,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小太监吓得面如土色:“郡主,抗旨不遵是砍头的大罪,您三思而行啊。”

“砍啊,你叫他砍啊。”我推开他,便要往前走。

这回挡在我面前的是几个身形高大的侍卫,望着他们腰间的刀,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行,算他狠,我不去太医院了,我回去睡觉。”

这时,一个小小的人扑到了我身上:“姐姐!我要吃白菜饺子!”我眼睛一亮,把他拉进屋:“乖玄瑛,姐姐这里有一封信,你帮我送到温太医那里去好不好?”

玄瑛点头。

我挑出一本《昭明文选》,翻到《古诗十九首》,撕了其中一页下来折好:“记着,一定要亲自交到温雅手上,要是有人敢拦着你,你就哭给他看。好弟弟,回来给你做白菜饺子!”教唆完靖海王之后,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便心安理得地去做吃的了。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玄瑛才回来,我殷勤地把饺子端上桌,他用筷子戳了一个饺子吃,汇报道:“姐姐,我去了太医院,说要找温太医,是他亲自出来拿的信。”

“好极了。有人为难你吗,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温太医看了信以后,就去找皇兄了。”玄瑛喝了口玫瑰露,道,“我说我也要找皇兄,便跟在了温太医后面。”

“好家伙,你去上阳宫了?温太医和你皇兄说了什么,你皇兄怎么说?”我激动地摇晃玄瑛的肩膀。

玄瑛也不吃饺子了:“皇兄没让我进去,我就在外面听着,杜公公赶我走,我说我想皇兄了,要等他放我进去。”

玄瑛天资聪慧,我略微一教,他便能举一反三,当姐姐的真是深感欣慰。

他继续说道:“温太医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但是皇兄拍了一下桌子,温太医的声音便大起来了,他们好像在吵架……”

“吵得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玄瑛摇头:“他们刚开始吵就有人把我往外抱,说什么也不让我听,我把他们踢开,哭着跑回去的时候,皇兄很生气地开了门。我进去了他们又不说话了,最后还是温太医把我牵了出来。”

我感动地望着玄瑛:“明天姐姐给做芙蓉酥。”

玄瑛并没有吃到我的芙蓉酥,因为翌日中午,玄风逸宣我去了暖心阁。

作者有话要说:《古诗十九首 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总觉得有些事情瞒着清闲是不厚道的,所以要惩罚一下桃子

33再见,温公子

我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有一块肮脏的地方,是我不该去看,不该去想的。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一切梦寐以求的东西,金钱、美人、荣誉、地位、尊严……十年寒窗,人们挤破了头,磨穿了砚底,就是为了一睹这里的繁华。但是,当你真正走进去的时候,便会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无底洞。有的人选择明哲保身,有的人选择韬光养晦,也有人锋芒毕露,或一步登天,或身败名裂,猜忌、欺瞒、诋毁、倾轧……仿佛一场又一场的残酷战争,血越流越多,泪却越来越少。

虚荣是借着风势的火,而野心是牵着线的纸鸢。

狂风把火吹遍了草原,将纸鸢吹向了天际,直到有一天,烈火烧断了系着纸鸢的线——飞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狠。

不是不明白最后的结局,只是一旦深陷其中,便身不由己。

风仁二十五岁的时候,已是朝中一品大臣,他的书房里挂着一副对联:从来白雪易近污,自古清名频遭毁。横批“心如止水”是先帝亲笔题的,任谁看了这副对联都忍不住夸赞一句,只有我爹自己知道,白雪已污,清名不再。

家里时常有莫名其妙的客人,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摆入了后堂。“白雪清名”四个字显得特别可笑,从那个时候起,我爹就变得喜怒无常了,二娘劝他注意身体,反被他骂了一顿。没有人敢逆他的鳞,就像没有人阻止得了厄运的到来。

车骑将军误传捷报,十万子弟魂丧他乡,这是诛九族的重罪,却不知主谋什么时候成了我父亲。无奈车骑将军是风相的门生,而风相任人唯亲,是推不干净的事实。明知是入了圈套,遭人摆弄,仍旧是有口难言,一夜之间,贤臣变奸相,任何与风仁二字有关的东西都成了众矢之的。

那一场变故牵连了朝中百余名官员,大理寺人满为患,就连京城官府的大牢都挤不下了。因为事情发生在嘉佑元年,人称“嘉佑事变”。

我便是那嘉佑事变的幸存者。

玄风逸向我说起嘉佑事变的时候,我沉默着,没有人会彻底忘记自己赖以生存的家是怎样被摧毁的。失去了父亲的风采,她只是个丧家之犬。

我永远忘不了那年冬天连天的冥火。

“你知道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是谁吗?”玄风逸递给我一封小小的密函。

嘉佑之变是一个排除异己的阴谋,风仁不过是挡在皇帝和阉党之间的炮灰,设计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着共同利益的集团。

这些人的名字都被写在这封密函之上。

“嘉佑事变是父皇心上的一道疤,他不愿意给风相翻案,所以我也不想去深究。”玄风逸道,“没想到我处理赵阁老的时候会牵出这个案子。”

我颤颤微微地展开信纸,木然地盯着上面一排鲜红的名字,这些让我家破人亡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只有一个例外。

那个名字写在最醒目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

“温昀。”

我将手里的纸片撕得粉碎。

我当然知道那是谁的父亲。

恍惚地从上阳宫里退出来,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感激过玄风逸,是他让我懂得,即便我没有想过要给父亲报仇,也决不能和杀父仇人的儿子相爱。“谢谢,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玄风逸从后方追上:“原本我不打算告诉你,可是……”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低吼道,“那样的话,我还有机会远离他,不会闹到像今天这样难以收场!”

“没有把握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信,我之前只是怀疑,但昨天温雅亲口承认了。”玄风逸和我解释,“他说那是他父亲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你就算恨他,他也认了。”

我发出带有强烈嘲讽意味的笑声。

后悔能挽回什么,恨又能得到什么?

玄风逸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反应,正要安慰我,便有人通报道:“淑惠公主驾到。”淑惠穿了一身明艳的蜀锦,大大小小的花朵由下至上晕开,腰间系了一块血红的胭脂玉,青葱色的缎带垂至妃色的裙摆,随着她的细碎的步子飘摇。自从淑华死后,她老实了许多,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她给玄风逸请过安后,对我微微一笑:“月底我便要嫁去西凉国了,许久不见清闲姐姐,不知一切可安好。”

我垂头轻笑:“有人放话要给我好看,我怎能不好?”

“当着皇兄的面,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淑惠脸色略略一沉,“我从来没有想找过你的麻烦,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有人以我的名义去做事,那也不一定是我。我自小在宫里长大,没有通天的本事能够花钱买凶。”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只要你走的远远的,什么都好说。

淑惠还沉浸在将要嫁人的喜悦中,她没有和我争辩,只是和玄风逸话起了家常。我转身往前走,玄风逸却拉住了我:“温雅说,如果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会在你请他喝酒的酒肆等你来。”

那就让他等到死吧。我心中冷笑着。

荣安阁。

玄瑛安静地坐在软榻上看书,时不时地抬头看我,不敢问我一个字。我望着窗外摇摆的柳枝道:“起风了,你不回去吗?”

玄瑛放下书:“姐姐,皇兄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努力给他一个笑容:“没有。”

天际传来了几个炸雷。他吓得抖了抖身子,却还是说:“皇兄是坏蛋,他欺负姐姐,不让姐姐见温太医。”

我一拳打在茶案上,吼道:“你能不能不要提他!”声音大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竹香和朝珠推门而入:“郡主,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