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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火(69)+番外

到了公寓楼下,林晚秋甚至没有和白沭北告别,她急匆匆地步入楼道间,纤瘦的背影越来越远,挺直的脊背不带一丝留恋,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白沭北坐在车里,胸口某处又开始空落落地透着风,昨晚的一切好似一场春-梦,在梦里舍不得醒的居然只剩他了。

自嘲地勾起唇角,这讽刺却是送给自己的,自作自受说的便是他这种吧。

沉默片刻,白沭北打开车门下了车,林知夏上次因为他迁怒林晚秋,这事儿在他心里总是无法释怀,尽管林知夏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可是他还是不放心,锁了车门上楼,至少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才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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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刚打开,林晚秋就直奔家门口,开门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发抖,知夏从来不会不接她电话。想到他的病情,她心里懊恼极了,若是知夏昨晚有什么不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打开门没在第一时间看到知夏,客厅里空荡荡的,空气里都是落寞死寂的气息。

林晚秋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上楼太急了,还是担心什么预感的事情会发生。她敛了敛心绪,这才朝知夏的卧室走过去,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敲门,浴室门反而打开了。

知夏清瘦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眼底拉满了血丝,他怔怔看着她,许久,缓缓地露出温和的笑意:“你终于回来了。”

林晚秋心里很难受,知夏的笑让她更觉心酸。

他走过来时,动作都很缓慢,脸色更是不自然的苍白,这样对比之下,显得他的眼睛就越发的赤红,瞳仁有些暗淡。

他昨晚没睡好,这是一定的。

他走近她,说话的语气也没之前那般沉静低缓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吃早餐了吗?”没问她去了哪里,也没有发火,只是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用满是柔和的视线盯着她。

林晚秋一路上那些紧张和忧虑渐渐消失,连解释的话都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只用力点了点头,看到他微微闪烁的眸光,又急忙摇头:“没,你也没吃吧?我现在去做。”

她转身去厨房,走了两步就被人用力抱住了。

那力道,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敞开的窗口灌进一阵寒风,冻得她微微寒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后的胸膛也冰冰凉凉的好像没有温度。她来不及思考,他清冷的嗓音慢慢在耳边响起。

“我很没用,明知道你会回来,明知道你不会扔下我,可是还是害怕了。”知夏的声音充满忧伤,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意居然全都充斥在了颤抖的音调里。他顿了顿,说,“昨晚我走了很多地方,一整晚都没睡。我在福利院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沿着福利院到家里的路走了无数次,不知不觉,天居然亮了。”

林晚秋这时候才惊觉他身上真是凉的不可思议,隔着厚重的大衣依旧能感到那阵寒意。想着昨夜他居然就这么傻乎乎地在街上独自行走,她心里一疼,下意识想转身:“知夏。”

“嘘。”知夏将冰凉的脸颊贴进她颈窝里,依旧是伤感的口吻,“让我抱抱你,确定你真的回来了。”

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个负担,可是他还是自私的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以亲人的身份。

林晚秋一直都知道知夏敏感,自从继母去世后,他便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他又得了白血病,自然要比其他人脆弱多疑一些,若不是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恐怕他早就自我厌弃了,她让他相信了亲情,也让他越发地依赖她。

林晚秋伸手握住他僵硬的手指,上面发寒的温度让她更加难受:“知夏,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你说过要照顾我的,不可以反悔。”

她安抚地扣紧他的手指,安静地呆在他怀里,终究没有再动一下。

房里的两个人沉默依偎着,亲密无间的姿态,而房外的白沭北彻底地僵在原地,他或许知道林晚秋对林知夏应该没有爱情,可是这种第三者无法cha-入的感情也同样让他嫉妒,林知夏越来越危险,他为林晚秋做的一切,很难保证林晚秋不会动容。

白沭北透过未合紧的门fèng看着他们,手指绷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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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的时候,林晚秋才看到白沭北黯然的双眼,她没有思考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推开知夏,反而以一种认命的姿态看着他。

然而白沭北什么都没说,没有该有的愠怒和愤慨,只是直直看着她:“我不放心,上来看看。”

知夏也渐渐松开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白沭北。

待了三个人的空间开始逼仄压抑,林晚秋不知道该和白沭北说点什么,只深深看了他一眼,知夏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僵持,林晚秋扶他在沙发坐下,矮身在医药箱里找药:“先吃点药,待会喝完粥睡一觉。”

她没有招呼白沭北坐下,只是拿了药递到知夏手中,接着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知夏一直默默地看着她,随即拉她在身旁坐下:“别忙,休息会。”

他仰头把药都吞了,另一手却始终没松开她,五指扣得她手背都有些疼了。

等他吃完药,这才扭头看着她,眼底开始有了浅浅笑意:“喝皮蛋瘦ròu粥吧,不想喝甜的。”

林晚秋纵容地点了点头,接着知夏又说:“再过几天就是爸的忌日,我们回老家扫墓,到时候去看看吴婶,我上次回去她还念你了呢。”

林晚秋想起自己上次回去已经快一年多了,父亲去世后和继母都葬在了老家,都是老宅旁的乡亲帮着照应的,是该回去看看,谢谢他们。

她和知夏说着,脸上带着憧憬和回忆的恬静笑意,全然忘了门口还有白沭北的存在。

白沭北看着那两人,再次有种无法融入的孤寂感,如果是以前,他无法忍受这种被赤-裸裸忽视的羞rǔ感,然而现在,他却什么都没做。

胸口很疼,又好像呼吸不上来,这屋子太小了,到处都充斥着林晚秋和林知夏的说笑声,明明那些声音那么小,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等林晚秋记起白沭北时,门口已经没有人了,空荡荡的玄关处明亮地落了一地晨光,只是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门板被带上,他什么时候走的全然不知道,林晚秋心里微微有些异样,却还是无声地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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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沭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直到进了家门,扶住墙壁时才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晕眩淹没了自己,胃里一阵翻涌,他按捺不住直接奔向厨房。

白小黎正带着萌萌下楼,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哥?”

萌萌率先跑了过来,看到白沭北伏在水池边吐的脸色发白,她从没见爸爸这么狼狈过,惊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小黎连忙倒了热水递过去,白沭北撑着流理台摆了摆手,他没有回头,站在那里手指都因为用力到骨节发白。

白小黎和萌萌面面相觑,谁也没敢率先说话。

直到白沭北缓缓转过身,白小黎才惊呼一声:“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不放心地伸手去触他额头,不由拔高声调:“天呐,你烧这么厉害,你、你怎么回来的?”

白沭北好像这才看到她一样,墨色的眉峰拧的很紧,狠狠瞪她一眼:“闭嘴,吵死了。”

萌萌不安地攥着白小黎的衣角,小嘴严肃地抿着,伸手接过白小黎手中的玻璃杯,悄悄地递进爸爸手中:“爸爸,喝水。”

白沭北低头看着孩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昨夜他半哄半骗的和她亲昵,以为多少能让她心软下来,然而林晚秋终究不是过去那个软弱毫无主见的林晚秋了。他还是过于自大了,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

其实越是珍惜的,被伤害后那伤口想必越深越难复原吧?

看着面前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孩子,那微微仰起的小脸上,终究还是有几分她的影子,他俯身用力抱住孩子,狠狠闭上眼。

隐忍的痛楚在男人眉间浮动,白小黎能感觉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大哥似乎不一样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我给林医生打电话。”

她转身走了,萌萌张开短短的小胳膊,用力拍着爸爸宽厚的脊背,小脸乖巧地枕着他的肩头:“爸爸别难过,爸爸不可以生病,萌萌已经没有妈妈了,不可以没有你。”

白沭北越发地难受了,或许人在生病时总是格外脆弱,沉默良久,才低声回应:“爸爸没事,爸爸只是,有点疼。”

萌萌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哪里疼?萌萌帮你揉揉。”

白沭北苦涩的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林医生给他吊了水,白沭北躺在c黄上安静的闭着眼,萌萌支着小脑袋趴在他枕头边,时不时伸出ròuròu的小手帮他掖被角。

白小黎和林医生交谈完,这才折回了卧室,看到萌萌瘦小的身躯时有些心酸,俯身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爸爸没事,让他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