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欠你这瓣蒜(32)

颂琴感觉有点伤自尊,碍于在办公室还有其他同事,只好压下脾气把水递给他,李湛接过来咕噜咕噜喝光,舒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我不参加的原因是过去赵副总的研究有误,也就是说你整理出来的资料都是废纸。”

“怎么可能!”颂琴一听立刻反驳,“这个案子几乎快研发完结了,怎么会有误?”

“几乎完结并不等于已经完结,至于为什么不能完结,问题就出在研究方向根本一开始是错的。”

“赵副总研发的东西专家都审核通过了,绝对不会错。”

李湛拉下眼镜捞起白大褂的领边擦拭:“小姜同志,专家也是人,是人都会出错,如果我不是搞了半天找不到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里,干脆从头一步一步重做,我差点也被唬过去了。”

一句话道出为什么他闭在实验室里这么长时间不动地方的原因。刚接手的时候他是跟着赵擎一直在研发的后半段反复实验,无论怎么变换方法,变换原材料,始终以失败告终,这激发了他许久没有的钻研热情,他大胆的排除所有赵擎曾经走过的老路,推翻一切另辟蹊径这么做下来,才猛然发现原来赵擎起了个错误的头,当研究在错误上不断累加,就像一栋地基没打严实的房子,砌高一看是倾斜的不能住人,同理可证这个项目自然无法真正获得成功了。

颂琴从公事上也好,私情上也好,根本接受不了他的说法,她激动的说:“不会的,公司还准备申请专利……”

李湛打断她:“幸亏没批下来,否则将来损失更大。”这种经不起考验的“伪成果”一旦出了问题,公司赔点钱没什么,身为研发者的赵擎估计最惨,里子面子都输到彻底,往后还能在这行混吗?

“你……”她不是专业的科研人员,凭什么来质疑呢?结果“你”了一个单音节出来便没了下文。

李湛戴回眼镜,放下自己的腿,站起来伸了一个大懒腰,捋了捋皱巴巴的白大褂,说:“把我的那份文件整理一下,打印好,通知公司领导明天开会。”

然后他又没入了实验室,颂琴忙不迭的扑过去,拿起他的文件唰唰的翻阅,须臾她抓过电话:“副总,我有事找你。”

前途黯淡

赵擎脱离了实验室的行列正式当起了公司白领,西装革履的一派社会精英的打扮,远远看到等在会议室外的颂琴,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颂琴勉强挤出笑意回应,打开会议室的门:“我们进去说。”

“怎么了?那么神秘?”赵擎跟着她走进空荡的会议室。

颂琴返身关上门,把李湛交给她的文件塞到他手里:“你看看。”

赵擎狐疑的翻开来,一看标题就知道是自己之前研究的那个项目,抬眼望望颂琴:“现在我不管这块业务了。”

“看完再说。”颂琴焦急的催促。

见她那么认真,赵擎点点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颂琴紧张的站在一旁等待,时间像乌龟爬一般慢得出奇,她耐不住烦躁的徘徊,要抓狂了。

好不容易赵擎翻过最后一页,笑叹道:“不愧是李湛,短短一个月不到就找出了我致命的错误,厉害呀厉害。”

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颂琴激愤:“他短短的一个月却彻底颠覆否决了你辛苦半年研究出的成果!”

“那又如何,只要项目能成功不就得了?”赵擎好笑的反问。

“可你怎么办?”颂琴有点恨铁不成钢,“现在你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明天他要开会发布,到时候董事长怎么看,江总,郭总呢?”

赵擎突然凝神注视她,说道:“颂琴,搞科研的人不该这么计较名利得失,科学是严谨的,参不得半点假,结果的正确与否跟黑和白一样显著,认输或是认错不影响自身的能力,裹足不前才是修养问题。”

“组长……不,副总,你难道就那么甘心吗?如果不是公司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你调走,也许发现改正错误,成功的人是你了。”白白给李湛捡了个大便宜,她气的是这点呀。

“颂琴,你一定看过这份文件,应该知道自己这样说太牵强,李湛用的方法跟我完全是两码事儿,他不拘泥于各个专家都通过认同的论点而另起炉灶,效率还这么高、准、快,实力斐然。”赵擎诚恳的说,“到推广部上班我才知道,我们公司最赚钱的项目基本是由他研发的,你不要因为他取代了我的工作对他存有偏见,你得承认他的博士头衔不是浪得虚名的。”

颂琴无语了,赵擎宽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往后好好跟着李湛干吧,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对你大有帮助。”

拉倒吧,翘脚搭在女助理桌上的人能有什么闪光点?颂琴悲哀的想,她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一片黑暗、坎坷……

第二天,第九实验室易主后首次召开成果发布会。昨天晚上回家收拾好仪容仪表的李湛懒懒散散的一来就窝进他的办公室,美其名曰是最后审查审查颂琴整理打印的资料,实则是躲在里面大啖早点——半路上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让她帮他买烧饼和白粥……

因为今天不用进实验室,外面的人气突然高涨,感觉黑压压的一片,气氛是隐隐骚动的兴奋,尽管大家都很低调的坐在豆腐块里各司其职,但是没多久,一些负责科研的人便三五成群攀上隔板凑着脑袋嗡嗡的议论,搞得颂琴更加心浮气躁。

困惑了大家大半年的实验瓶颈得到了突破性的发展,心情能低调得起来吗?换做赵擎还在,估计这会儿她早跳起来手舞足蹈兼放炮庆祝了。

看了看时间,颂琴起身到隔壁去提醒李大博士,当然她巴不得他迟到,不过她有她的职业操守。

开门进去一看,李湛四仰八叉的摊在椅子上,正摸着肚皮打嗝,桌上是吃剩的狼藉,空气中散播着一股葱花的味道,为此颂琴蹙起了弯弯的柳叶眉。

“小姜,给我块口香糖。”

“没有。”她答得特干脆。

他哈了口气,皱着鼻子扇了扇手掌,说:“那就下楼去买。”

“组长,会议时间到了。”言下之意是亡羊补牢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同志们会理解的。”

嗯,他倒是挺看得开。

李湛跟个软骨症患者似的歪歪斜斜站起来,迈着腿就要往外走,颂琴在后面说:“组长,你的资料没拿。”

“你拿不得了。”他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非常的理所当然。

颂琴憋着气:“会是你去开。”

“你不也要开?”

“通常这样的会议我不参加。”

李湛佯装讶异:“听说你是,我、的、助、理。”最后四个字说得抑扬顿挫。

“组长,我虽然是文职,可不是书记员。”颂琴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哦,在我这儿党政不用分开,跟着来吧。”说完他悠哉游哉的出去了。

颂琴忿忿不平的一把抢过资料夹,刚回头,李湛的声音从门口飘来:“小姜啊,顺便把桌上的垃圾收一收,谢谢。”

根本听不出半点道谢的诚意,这个该死的家伙!颂琴差点想高呼正义之声:我代表月亮惩罚你!!!一掌把桌子拦腰拍断……

果然,发布会上李湛一经公开他的研究成果,立马获得朝野震惊的效果。董事长的表情由“大渡桥横铁索寒”,变成“三军过后尽开颜”,那张即将挥别不惑跨入知命之年沧桑的脸上,染满风霜的鱼尾纹、细褶子齐齐绽放,春花般灿烂夺目。

心想临时换将这招险棋总算给他赌赢了,虽然李湛这小子不好驾驭,难把握,却是个怪才,艰难时刻特别管用,他一向是“投资省、见效快”的保证,立竿见影,成本得以控制在今年的预算之内,他真是功不可没呀。

江总尤其得意,他皮笑肉不笑的频频瞥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郭总,郭总显得像风中残烛,忽明忽暗的挣扎着。

俗话说唇亡齿寒,如果郭总倒下了,那么赵擎呢?颂琴掐着会议记录本,指节泛白,赵擎可以大度的面对他犯下的失误,但是现实能对他大度么?

因为博得董事长一笑倾城,李湛如同趁火打劫的土匪,狮子大开口要了一连五天的带薪假期,董事长爽快的批了,劳资双方各得其所,和谐。

李湛喜滋滋回到办公室跟大家宣布,这个月和他一起把实验室熬成“卧龙保护区”的难兄难弟们除他外也得到三天的假,哥几个感动得几乎当场抱头痛哭,诚挚的泪水刚漫到眼眶,又听到补充通知元旦的假剃掉两天,感觉坐自由落体似的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不禁怨声载道,大叹这不就把该放的假提前放罢了,红果果的欺世盗名,帮着资本家压榨劳苦。

“这笔帐要这样算,三加一是四,比原来多了一天。”李湛心情舒畅,和蔼可亲的充当调解办主任,比着爪子平复众怒。

“切……老李,你太厚此薄彼了,自己弄了五天,黑啊……”

“就是,这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们的一半……”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鄙夷之声四起,赞同者纷纷点头示意,十几对迷蒙的熊猫眼闪动着泛酸的水光,齐刷刷盯着无良败德的某人。

上一篇:渗透 下一篇:独门秘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