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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这瓣蒜(11)

“嗯,没多久要过圣诞了,等我跟球球合计合计,赶明儿陪我跑趟市场买点花花草草什么的,把门头装饰一下。”小秀掰了一块面包送到嘴里嚼,味道不错。

鲁子点点头,随即用肘子撞了撞她,低声说:“姐,你赶紧出去瞅瞅吧。”

“怎么了?”

“嗨,看了您老就明白了。”鲁子神秘兮兮用肥肥的蹄子戳了戳门外。

小秀瞪他一眼,揪过他的围裙擦了擦手,一拨头发扭着小腰推门而去,没几步立刻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外面除了正常来用餐的客人,多了两个……应该称为“不速之客”的家伙。

外场的一头坐着姜颂琴,像朵空谷幽兰似的,恬恬静静的喝着咖啡,橘黄的灯光在她身上镀出一层氤氲柔和的边,好些男客人时不常把爱慕的眼神投向她,众星拱月一样;另一头则坐着况颉,身型魁伟,气质狂野的他天生给人一种压迫感,因此方圆几米的邻桌全空着,由于店面的装修是渐次抬高的,所以坐在最上面的他特像光秃秃的黄土高坡上插着的一根大葱。

逮住一个打身前经过的服务生,小秀问:“球球呢?”

“二楼。”

抖腕看了眼手表,时针直指数字八,小秀顿了一下,瞄着窗外阴风阵阵左右摇曳,仿如群魔乱舞的大树,脚跟一旋朝况颉走去。

正在看幕布上演绎着黑白老电影的况颉见小秀出现,低头状似轻松的哼了声:“你来啦?”

小秀拉开椅子坐下,指着桌上吃剩的碗盘问:“东西还合胃口吗?”

“不错,挺好吃的。”他不啬赞扬道。

“那成,你坐,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况颉微笑着一展臂,爽朗道:“请便。”

小秀睨他几秒,无奈的起身离开,下了台阶发现颂琴向她挥手,小秀心想,怎么着?当她是小姐么?得挨个陪过去啊?

刚巧碰上有一桌人要结账,她比了个手势闪到柜台里,接着又把晚上所有的收入清单一笔一笔整理好,等她抬起头店里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除了大葱似的况颉和百合似的颂琴依然分庭割据。

“百合”时时不着痕迹的注意着纹风不动的“大葱”,“大葱”却醉心于老电影,陷到剧情里无法自拔,压根忘记早已到了打烊的时间。

小秀头大的撑着柜台深呼吸,接着恶狠狠的望着寂静无人的楼梯口,她喜欢血淋淋的肉搏战,最讨厌玩这种无声无息的心理战,今儿楼上楼下的人统统卯起劲儿捣腾,害她叫苦不迭,为了什么呀这是?!

终于小秀磨蹭到没得什么可以磨蹭了,才不甘不愿的走到颂琴那桌,有气无力的瘫坐到椅子上,说:“丫头,你水桶投胎的么?一晚上灌了七八杯咖啡,不打算睡觉啦?”

颂琴做贼一般,偷偷朝况颉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压着嗓子说:“他来找球球姐的,我担心出事特地盯着他呢。”

小秀支着额:“如果真出事了,就凭你这身板,这腰条,这细胳膊细腿的,三个你抱成团也敌不过半个况颉。”

“那也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呀,他趁着组长不在跑来骚扰球球姐,简直太卑鄙了。”颂琴瞠大水汪汪的眼,一副要与阶级敌人斗争到底的模样。

小秀虽然对她的言行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小小的被她的执着感动:“都说人仍旧保有原始的动物性,有意识无意识的对认为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地盘产生占有欲,冲一根电线杆子撒泡尿,那么那电线杆子就是自己的了,你呢?干嘛别人撒尿的电线杆子你也要保护?”

小秀堪称粗俗的形容让颂琴先是一愣,然后羞赧,期期艾艾的抠着杯沿嗫嚅:“什……什么……撒尿……小秀姐说得,太……太难听了……”

“哈,难是难听了点,道理对就行了。”小秀掏出一把开心果来嗑,“赵擎那厮命真好,有你这个无怨无悔的仰慕者,即使将来被球球啐了,起码还有一个宁静的港湾给他遮风挡雨。”

听她这么一说,颂琴心一沉:“你的意思是球球姐最后选择的人是况颉?”

小秀练着牙口,眼珠子滑到“大葱”那边:“鹿死谁手现在还不好说,凭心而论我是希望他们其中一个能得偿所愿,是谁并不重要,反正折腾了快十几年,该分出个胜负了,不然光旁边瞅着的人也累。”

“……”感情的事能这么断的吗?

态度问题

那天晚上等老电影全部放完,灯也全灭了,店里的服务生和工作人员统统换好衣服等着下班了,况颉才终于站起来离开座位,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一直流连楼梯口的动静。

小秀远远的靠在柜台边上瞅着,偶尔跟浩生还有鲁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两句,旁边的颂琴则显得有点紧张,屏着气小心翼翼的盯着况颉的举动,好在他挺本分,没做什么出人意表的事儿,乖乖结了帐,当自动门滑开时半夜的寒风呼啦啦倒灌进来,吹得所有人都激灵灵抖了抖。

他一走,大家伙均松了口气,几个闹腾点的年轻人甚至欢呼着一蹦一跳的下班了,浩生临走时像是想跟小秀说些什么,不过碍于颂琴还在,最终只是磨了磨嘴皮子,扭头撤了。

颂琴拉拉小秀的袖子问:“要不要上楼去看看球球姐?”

“想看自己看去,呆会儿我会锁大门,走的时候你让球球领你从后门出去。”说着小秀晃了晃手里一大串钥匙,发出丁零当啷金属对撞的脆响。

颂琴惊讶:“你不上去?”

“上去干嘛?又没宵夜。”捞起包往肩上一挂,小秀从容的往外走。

“等一下!”颂琴没想太多,一把拽住她。

小秀不耐烦的瞪她:“有完没完?你喝了八杯咖啡有的是精神头,但我可是累了一天了,想早点回去睡觉!”

她说得没错,素净的脸上神色疲惫,一双眼睛眯眯的几乎睁不开,颂琴马上觉得内疚,犹豫不绝的望望楼梯,等她回过头时这样说道:“我还是不去打扰球球姐了,我们一起走吧。”

对颂琴一时一个主意小秀没发表任何意见,两人便出了咖啡馆,看似瘦弱的小秀轻而易举的拉下铁门,利落的上锁,末了拽了拽确认锁严实了,掖紧衣领说:“好了,走吧。”

颂琴虽然人跟着走了,可走的是一步三回头,二楼的一扇窗户里透出一丝灯光,在周围一片的黢黑当中感觉特别的孤寂,不晓得灯光下的人的心情是否同样孤单?

拐角的路口停着一辆黑色的SUV,借助微弱的路灯依稀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况颉,敞开的天窗上冒出的烟雾瞬间被风吹散,一点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模模糊糊映出一张男性深邃的面庞。

小秀权当没看见,踩着高跟鞋得得得的走过去,颂琴又开始担心,步子磨磨叽叽的挪,有好几次她差点想停下来敲他的车窗,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理智告诉她,问了也白问,凭他们之间曾经草草的一面之缘,他根本不会搭理自己,再说他也许只是坐在这里抽根烟,抽完了也就走人了,其实没什么事,万一被她一搅合节外生枝怎么办?

于是她琢磨了半晌,咬了咬唇抱紧手里的包,急急忙忙向前面越走越远的小秀追去,快挨近的时候隐约听见小秀骂了一句三字经,然后发出一声深深长长的叹息。

事态的发展一点没超出小秀的猜想,一连几天况颉依然故我的在“罗马春天”插大葱,每次都呆到全体人员集合送客才闪人,惟一值得庆幸的是颂琴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次次都到场友情客串急着保护小鸡的老母鸡,不然她非烦死不可。

周五的晚上人潮突然大量涌入,小秀忙得连轴转,里里外外那是又当爹又当妈——这边必须亲自招待的老主顾还没点完菜,那边催着要结账;一桌带着小孩的顾客把汤撒了一地,孩子烫到了放声哇啦哇啦的鬼哭狼嚎,赶紧的又是逗孩子开心又张罗换新菜;放映机突然故障出不了画面,一时间不晓得找谁来修理,她差点没把机子直接TF;服务生收了一张假钞,没说她两句居然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去;水吧出品的咖啡被投诉味道淡,她亲自煮了一杯巴巴的给人赔礼道歉……人道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才多大的功夫啊,她感觉自己都TMD枯荣N回了!

小秀愤恨的一甩手上的抹布,大步流星冲上“黄土高坡”,无视“大葱”诧异的目光,一屁股坐下。

“你这次回来不是说开画展的么?丫你不去捣腾你那油彩画布老上我这儿干嘛?!”

况颉悠悠看着她,表情平静得像无风无浪的湖面:“来你这儿当然是吃饭消费。”

“放屁!要不是没空地儿,你恐怕早支张床住下了。”小秀吹开遮到眼前的头发,气呼呼的说,“你至于这么没日没夜的么?你知不知道你一出现某人就给我闹失踪?这一到饭点上,我一人干两人的活儿都快抽过去了,你缺德不缺德啊?”

况颉好整以暇的回视她,不急不躁,不痛不痒,淡道:“如果你有什么要抱怨的好像应该去找闹失踪的人,而不是我吧?”

况颉的话听在耳里真TMD添堵,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不说好像反倒怪她诬赖了他的清白,小秀眉心顿时挤着了一“川”字,怒道:“嘿,我说况颉,好歹咱们也认识十来年了,称不上‘故知’最起码也混了一脸熟,做人可不带你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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