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溺耳/乐鸣(98)+番外
窗外还是很亮,截然不同的亮,明明该有冬天的味道了,却仍是浮动着燥尘。
他想看雪,只是一点点雪,不用纷纷扬扬,他还没看见过。
该知道的吧。
他该知道自己必须要承担些什么。
一切责备都不可能听见了,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不过是顿劈头盖脸的骂、打,然后看着一些奇怪的动作,不明的事情发生。
可他听不见,他只是旁观,他不用参与。
哭得哀天嚎地的人趴倒在地上,探头议论的人躲在墙角,他只不过是站着,在中间,像小说里的上帝视角。
可上帝视角终归需要一个立场的,这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往哪去了。
明明不关他的事。
他把自己的袖子撩起来,露出手臂展示给大家看。
眼前变得白蒙蒙的,一条条疤痕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像是刚刚愈合,那种绯红,他们所说的樱花的绯红。
绽放开来。
一瞬间的沉默,他又继续把自己腹间的衣物撩起,给展露出来。
那里的淤黑一片,碰着不痛,括了一圈新痂。
他明明一直都那么痛,此刻却又没有了感觉,只是他本来就长那样一般,他本来就应该接受痛觉。
还有背部,肩膀,他都没有伤,一点都没有,那些都只不过是假象是不是。
你们能看得见吗。
缄默。
他熟知这样没有用。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展示。
他甚至想脱个精光,一丝|不挂地好好让他们看看,最好有人把他解剖开。
好探讨一下,他的心是为什么,不跳了。
“私了吧。”对方提出。
他闭上眼,对着在纸上说一句:
「别告诉我妈。」
-
他在全校的广播里道了歉。
很奇怪。
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奇怪,有目光打量他。
无论他做什么事,都跟着他,密密麻麻的背刺,像针孔的眼睛不断浮现一般,垒起。
全是非议。
他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
没关系。
他在麦克风前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他只是照着念,念就足够了。
一个一个字,打伤、处分,对不起……这够了吧。
他会弥补的,他会一点点弥补的。
他是有过错的。
他本就什么都不该,每呼吸一口都是痛,很痛,肺被一点点刺穿的感觉。
手是凉的吧。
在想。
水龙头哗哗溅起的水花,白沫浮起又消失,他对着看。
不断地浮现要是自己也一样,什么都不用管,转瞬即逝。也许会被人看见,被人羡慕,但现实中只会有血沫……
他想做无忧无虑的,哪怕是一秒钟,半秒钟。
呆了很久。
出去,继续接受无声地荆棘。
地面是雪白的,混合着墙,混合着天花板,分不清楚了,什么都只散发出一种交杂的味道,呛鼻。
他没什么事情能做了。
已经成了只能被观赏,非议,的一个物品。
应该是要满足的。
他想维持,维持下去。
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在心里抹掉就好,即便是自欺欺人地留下,时不时苦笑,他的皮肉还是存在着皮囊。
他不想要人生。
只想安定,他很简单。
他想要没有起伏,谁都看不见他,他就坐在那儿,站在那儿。
灵魂也许就是这样存在。
路上的清冷蜷袭全身,像是被风挟裹。
意外地有了点暖意,缩在每一处气息,挽回成平静。
没有人会等他了。
路很短,很小,细细狭狭。
走过去,没有阻挡。
他抬头望一下,路灯不亮,落得昏暗空冷。
他停住许久,心里什么也不想,唯独浮现出慢慢的等待。
会亮的吧。
推开门。
母亲在客厅里等着。
轮椅已然没了光泽,彻底附上锈迹。
却仍能倒映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影子。
母亲没有动,只是放下电话。
他知道,站在那。
一个眼神,动了口,昏黄的灯光填满了整个房间。
退学吧。
寂静。
轮到他缄默了。
☆、下雪
你顺手挽住火焰,化作漫天大雪
——北岛《青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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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雪光轻柔。
天空中朦朦胧胧的就起了一层薄雾,他抬头,脚步渐缓。
他大概是第一次,那么想,那么想地看到一种东西,说不出来,只能描述……纯洁的,美丽的,纷纷翻飞或是细屑碎碎,不停不休地连连绵绵,覆满眼前。
总有种,淡淡的失落。
这处南方的气温几近是骤降,能在无意之间就措不及防地入了冬,虽然晚了许多,但寒风却是出人意料地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