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长冬(152)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话,在这一刻仿佛都显得多余。

老何的术后恢复效果很好,再过两个星期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程勉的整个假期都消磨在这儿了,这让老何有些不好意思,趁他跟何筱出去吃饭的时候,悄悄对田瑛说:“我看啊,程家这小子靠得住。”

田女士斜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他靠不住过?”

老何嗯一声,“那我听你这意思,是不反对他们两了?”

“打住。”田女士瞪他,“这是两码事,你别替他们两人套我话。”

“你呀。”老何无可奈何,“就是犟,要说起来,谁能有你心里清楚?”

老何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何筱是由田瑛一手带大,这点甭管他以后怎么弥补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闺女是什么样的脾气,他这个老伴是最清楚不过。也正因为此,她才发愁,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这个女儿,若是真认定一个人,那不管她如何反对,都只能是这个人了。可她毕竟是个当妈的,闺女又是从小到大跟在自己身边,怎么舍得她去吃自己曾经受过的苦?

田瑛不愿意为难自己的女儿,可一想到程勉的军人身份,又着实有些纠结。

“我心里是清楚,可清楚有什么用。”田瑛说着,竟叹了口气,“闺女养了二十几年,到最后还不是要成人家家的。”

瞧这话说得。

老何失笑,拍了拍田瑛的手:“家里c黄头柜里有个铁皮小盒,你明天给我带过来,我有用。”

休假的最后一天,程勉一早就来了医院,替换了田瑛和何筱,让她们母女俩人去洗漱和吃饭。自己则兑好了热水,将毛巾湿过之后给老何擦脸擦手,几个星期的磨练,他早已做得得心应手。

老何看着他:“听笑笑说,今天你该回部队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您别这么说,我应该的。”

这话说得老何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趁程勉去卫生间倒水的空当,他从田瑛拿来的铁盒子里取出来一封信。待得程勉回来,亲手交给了他。

程勉怔了下,才接了过来:“这是?”

老何只说:“我替笑笑给你的,你回去再看。”

一看封面那熟悉的字迹,程勉大概猜出来这里面是什么了,他按捺住心中骤起的波澜,将信放进了口袋。

中午时分,他向何家两位老人告别之后,就离开医院,准备开车回部队。

何筱送他出去,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走着。到了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程勉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盯住何筱。

何筱正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他突然走过来,箍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简直就跟咬的一样。

何筱被他亲懵了,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大踏步上车,扬尘而去了。弄得何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擦了擦嘴,有点不满:“什么意思嘛。”

程勉回了趟家,拿好东西之后飞车回了连队。

二十几天没见面了,侦察连的小伙子们看见连长忍不住一阵闹腾,程勉连踢带踹地把他们撵走了,才把门关上,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来。

信封是白色的,封面只有三个字:程勉(收)。字体清秀,是一贯优等生的何筱才写得出来的。程勉记得清楚,赵老师当她班主任的时候,总夸她字写得好,让他多向妹妹学习。

唇角微弯,程勉将信取了出来。铺展开来,周角已有些泛黄,深蓝色钢笔水,字里行间都是那些旧日时光。

他逐字读去——

程勉:

很久没有给你写信了。

B市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冷。早起我被冻醒,一看窗外,又是一场搓棉扯絮的大雪。

今年冬天老何的身体开始断断续续出现一些问题。我劝他去医院,可是老何一直没答应。每当我提起的时候他总是皱眉斥责我说:“我当了十几年的兵了,这点小病的抵抗力都没有?”

其实我懂,老何是怕了。怕万一检查出来个好歹,他自此出不了医院的大门。无奈最后我哭了一场,老何才不情不愿地去做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真是万幸。

我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何,老何”地叫他,叫了这么些年,他是真的老了。那天我和他并排坐着看电视,不经意的一转头,看见他耳鬓边的一茬白发。明晃晃的,真扎眼。我看着难受,说要替他染发,还被老何嘲笑了一顿。

上一篇:鹤群 下一篇:最勇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