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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53)

张士逊听完邵印压低声音的一番说话,略为沉吟,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反而开口问道,“老夫听说世非与夏尚书之女的亲事是太后的意思?”

“正是太后亲自指婚,按公子的吩咐,婚期已定在三月初。”

张士逊的目光闪了闪。

对于皇上与太后之间已经渐露端倪的角力,朝中大臣或明或暗地都已牵涉其中,有当机立断站出班列表明态度的心急者,有原地不动观望风向的谨慎者,有明哲保身两不参与的中立者。

张士逊就是属于最后一种,手腕圆滑,为人面面俱到,从不曾牵涉进派系纷争,在朝廷上地位相对超然,也正因此,白世非才会认为他是出面进言的最佳人选。

白世非本乃一介商贾,尽管家财富敌天下,却始终不是朝廷命官,然而特殊的家世和身份,却微妙地使得此刻的他已成了敏感时局的风向标,然而,最让朝中众臣捉摸不定的,不是皇上的进退,也不是太后的喜怒,偏偏正是这位白家公子含糊不清的态度。

若说他是太后的人,他却好像隐隐约约地在替皇上办事,若说他是皇上的人,他却又时时出入太后居住的庆寿局,尽显荣宠,如今更蒙太后亲自赐婚,仿佛关系又更深一层。

按说自然是太后的势力盘踞朝上,统治着军国大事,然而她自当权以来始终还是被几位辅政重臣有所牵制,并非件件事儿都能随心所欲,加上最近京畿各处换了不少官员,表面看去全是在她的授意之下,但是从近日听闻的一些秘密风声看来,却似有些事情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免不了有一批在官场上打滚多年,深谙为官之道,早修炼成精的大臣们,此际只怕无不是谨小慎微地行事,都等着想看看清楚,处在风尖浪口上那位具有绝世惊才的白公子会作何选择。

如果连白世非也降伏于太后,众人尽可长松一口气,自此相安无事。

但,如果白世非铁了心扶持今上,则诸臣可就不得不三思了。

看张士逊仿佛陷入沉思,邵印也就谨慎地不多加言语,他今日仅是要把白世非的话传到此间,至于张士逊最终如何决定,就不在他可商议的范围了,又寒暄几句后,适时地起身告辞。

甫出门便撞见怒气冲冲地领着丫头急步走来的张绿漾。

她手里拿着一朵花枝,正狠狠地撕扯着枝上的残瓣和叶片子,嘴中喃喃骂道,“死蛮子!臭蛮子!总有一天姑奶奶会让你后悔得想死!”抬首见到邵印,大为惊讶,看看他,再看看站在房门口的父亲,“邵管家你怎么来了?好久没见世非哥哥了,他最近还好么?”

邵印连忙作揖,“托小姐的洪福,公子安康如常。”

在他走后,张绿漾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把侍女莫言屏退,对父亲道,“他来找爹干什么?难不成是世非哥哥有什么事儿要拜托你老人家?”

张士逊斥道,“女孩儿家莫多管闲事。”

“爹——”张绿漾拽着父亲的手臂撒娇,“女儿心里好奇得很,你就告诉女儿嘛,爹要是真个不肯说,女儿回头可去问世非哥哥咯。”

张士逊笑起来,“你这孩子,威胁起爹来了。”顿了顿,严肃道,“你世非哥哥很快就要娶新夫人了,你以后还是避嫌一点儿的好,别总是跟着玮缙在那群子弟中出出入入,小心以后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张绿漾不屑地道,“怕什么嫁不出去,大不了以后我也嫁给世非哥哥——”仿佛这时才意识到什么,她倏地睁圆妙目,兴奋不已地扯着父亲的袖子,“爹!世非哥哥什么时候再成亲?”

“快了,说是三月初。”

“爹你去和世非哥哥说,让他来我们家提亲,我也要嫁给他!”

张士逊大为愕然,长袖一拂,“胡闹!”撇下她大踏步离去。

张绿漾紧跟上前,“爹,我是认真的!”

张士逊对她径不理睬,“玮缙在哪儿?把他找来见我。”

“爹——”张绿漾顿足。

却说邵印回来白府复命,把张士逊的反应如此这般复述了一回。

白世非听罢,脸容上露出浅笑,对邓达园道,“大致成事了。”

未几日,张士逊果然拟了一道奏疏上去,请求下旨命党项族人把物资由四川运入秦州,经秦州本朝官员查核后放行出关,以杜绝其私下购物马匹兵器以及逃避榷税的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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