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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150)

也不知是屋顶之上还是偏窗之外突然传来叫喝:“谁?!”紧接着便是一阵快速的金戈交击声,有人边打边大叫,“快来人啊!这里有刺客!”

榻上榻下的两人即时表情各异,刘娥倏然坐直身子,神情略见紧张地向罗崇勋飞快递了个眼色,尚坠的黑眸则暗暗一闪,心里惊喜交加,动作便变得略为迟疑。

守门的侍卫反应极为迅速,呼啦一下就把宫门紧紧关了起来。

罗崇勋趋前一步向尚坠靠近,皮笑ròu不笑地道:“这可是今春福建新进的小团,一个小小的茶饼便值二两金子,太后便连臣属也不轻易分甘,没想到今儿吕姑娘忒有福气,竟得了茶赐。”

尚坠只得又起身再谢刘娥一回,宫外杂响纷呈,在连连的惨叫中似有大批侍卫迅速涌了过来,刀剑呼啸声愈接近愈见剧烈,而在她跟前虎视眈眈的罗崇勋双手拢于袖中,手臂似微微绷直。

他奸狡脸容下暗藏的凶狠把尚坠吓了一跳,手掌迅速护在腹部上,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她若还再拖延,他便不晓得会抽出什么凶器来让她血溅三尺,挺着个肚子她避也避不得,逃也逃不了,而只怕她一有动作马上便会与腹中胎儿一起命丧当场,情急之下,她以长袖半掩面把那茶一口气饮了下去。

人为刀俎,她则是笼鸟翁鳖,除了束手就擒再别无他策。紧盯着她的刘娥神色一松,罗崇勋便退后了几步。

却此时紧闭的宫门外突然传来大声喧哗:“白公子请留步!”

“滚开!”一声极冰的寒叱陡响,“今夜挡我者死!”

众侍卫倏然变色。

尚坠骤闻门外那个此生最熟悉不过的声音,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下一瞬身子晃了晃,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捂着肚子,似痛不能忍,腿一软已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求求太后,便让民女见……见他最后一面……”

刘娥冷冷一撇嘴角:“放他进来。”

罗崇勋即时劝阻:“太后---”

“庆寿宫前后左右都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谅他也不敢对哀家如何!”

罗崇勋无法,只得扬声让人把宫门大打开。

开门的吱呀声方响,白世非已发狂一般冲了进来,首入眼帘便见尚坠跪倒在地,面容惨白,满额大汗,唇角更渗出淡淡血丝,他几乎肝胆俱裂,扑过去一把抱起她,嘶声大叫:“小坠你撑着点!我们去找飘然!”紧紧把人抱在怀内,便哭也哭不出来。

罗崇勋上前便要阻拦,恨极的白世非二话不说,当胸一脚把他踹得滚出丈远,脑袋撞上柱子当场便晕了过去,这狂性大发把原本不当他回事的刘娥及跟进来护架的众侍卫全都惊得失色。

埋首在他胸膛的尚坠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一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勉强撑开眼帘,极度虚弱中欲抬手攀附他的颈项,白世非连忙俯首,见她已近气若游丝,眼泪再忍不住如断线的珍珠般大滴大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公子,我来了!”

一道身影在空中连番变换,躲开侍卫们的联手截击飞蹿而入,被烟熏得满衫乌黑的白镜立定一看,白世非神色异样悲痛,紧紧抱着尚坠,脸上挂着前所未见的两行泪,他差点儿呆住,没说完的半截话就那样堵在了嗓子眼里:“皇上已经---”

白世非仿若未闻,倏然回首,直直望向惊疑不定的侍卫们团团护在中央的刘娥,她似已被他的失控震慑住,微微发白的面容终于略显惧色。

通红双眸中冲腾的沉怒能毁天灭地:“你便对付我不要紧,却万不该取她性命。”侧首看向白镜,便面容和语调,两皆无情至极:“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镜眼睑一垂:“是。”

出来前邓达园便已交代过。

在皇宫中文德殿正门内,左掖墙角有几块没铺死的青砖,只要把它们掀开,便能看到砖石下铺着一层薄薄的油毡纸,纸中夹层埋着无数裹满硝粉的绳线线头,那些青砖全都掺了半拉子火药。

只要把油毡纸点燃,不需俄顷,文德殿便会炸得片瓦无存。

白世非俯首望向怀中人,如同从前般带泪笑了笑,哑声哽咽:“你放心,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尚坠全身一颤,攀在他颈上的手腕便用力了些,急欲将他勾下。

众人见此情景,再没有谁敢上前阻拦,只看着他抱着尚坠大踏步跨出门外,在对已聚集到一起剑拔弩张的黑衣剑士下格杀令之前,白世非终于听闻尚坠的微语,眼中泪水先是愕然而止,下一瞬便紧抱着她奔流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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