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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111)

晚弄听了,也心生凄凉,“一日为婢,终身为奴,律法说是至多只能卖身十年,年满当送还,事实上谈何容易,真能象白府这般,在约满后切切实实出得了门的又有几人。”

“你我至少还有一片好瓦遮头,有些官富之家,典雇时更是故意避立年限,使人永无出期。”这汴梁城里比她们还更凄苦的不知万千。

有几户人家的婢女能如她们这般好运,偶尔午后得个空儿,还有闲情逸致感怀一下身世,怅惘将来归宿何方。

晚晴望向尚坠,语重心长道,“你也别嫌我罗嗦,象公子那般品行高洁从不曾淫乱家中婢女的男子当是世间难求,你倘还不好好珍惜,真要遭天打雷劈。”

尚坠放下手中空碗,密睫轻颤,久久没再说话。

十一章 灵犀又点通

当石榴花小朵小朵开满枝桠,花团锦簇耀眼的时候,汴梁城突然大张旗鼓,在各州街要路贴出告示,指官府拟蓄钱二十万缗,在京城设官收购交引,每张盐钞将较私营交引铺的五贯贱收价高给五十文,以五贯五十文收进,望众所周知。

榜文贴出后,各大金银彩帛交引铺无不哗然。

本朝由盐铁司执掌盐政,下设京城榷货务主办盐的专卖和盐课收入,律法规定盐商必须凭盐钞运销食盐,盐钞由榷货务发放,令商人付现,按钱算请钞引,钞中载明盐量及盐价,商人凭钞到盐产地请盐。

无钞引而偷贩盐者,会被官府问重罪。

一方面由于每年发钞多少皆视盐场产量而定,是故为了获取尽可能多的盐钞份额,大小盐商之间竞争剧烈,无不极力打通盐铁司和榷货务的层层关系,又或使尽其他法子。

另一方面不少沿边郡县从事贩盐者少,造成积年滞钞不用,这些偏远郡县更需要日常用物,有眼光敏锐的客商看准了机会,便解运粮食物品到边州,易换盐钞,往往一趟有数倍入息,得钞后有的直接去盐场支盐,有的则把盐钞卖掉换取现钱。

由此,通过贱买贵卖盐钞来谋利的交引铺便应运而生,但凡官府设立了榷货务的地方,都有家财殷实商人开设的交引铺户,其数量之多,规模之大,交易之频,涉额之巨,又以举世繁华成行成市的京城为最。

白府的书房里,逢朔望日例行的议事已经进行了半个上午。

白世非几乎没怎么说话,眉宇微凝,似乎在专心倾听属下的汇报,然而带点迷离的眼神又仿佛灵魂早已出窍,只徒留ròu身在此而思绪不知所踪,可是,每到邓达园想轻声提醒他时,他却又会忽然开口问一些要害之处,这反常之态使得在场众人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应对。

要务商议完毕后,有管事终于忍不住疑惑道,“官府为何在此时突然宣布收购交引?此前还毫无风声,实在令人费解。”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上一次官收交引还是在天禧五年,距今已有十年。”

“那次是因为交引铺的行会牵头,几家老字号联手垄市,压买抬卖盐钞,朝廷认可盐钞为币,与铜钱、铁钱和会子一样公私通用,交引铺联手抬市会大大不利于京师国库和各地官府的收入,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故而被迫设官拨钱平市,使交引铺不得为轻重。”

“难道说事隔十年,盐钞又次被断了货市?”

一时众说纷坛,颇多猜测,最后还是议而无解,渐渐便起身散去。

直到最后一名管事也离开之后,白世非才侧首望向邓达园。

“各大冲要州府官员的变更进行得如何了?”

“已按原定计划大体完成,只个别比较棘手的职缺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安置上去,不过这对朝中的权力牵制不会有过多影响。”

白世非点点头,想了想,“那知秦州的薛奎而今怎样了?”

“薛大人自往秦州上任后力求节俭,不但教当地百姓改良耕作方法,而且大力促进与党项及其他族人的榷场边贸,又务求开源节流,据说秦州已积存粮食近百万石,税入过千万缗,又核查出州民隐瞒不报的田地数百顷,收缴田租几万石。”

施政收效如此之大,想来薛奎在秦州定深得民心。

白世非挥了挥手,邓达园躬身退下。

以指间轻揉眉心,有些不堪疲倦。

晏迎眉与庄锋璿已从山上回来,知道他曾在饮绿居一宿未出后,她愤而责怪,“你到底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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