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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10)

白世非也已尽敛慵懒姿态,俊美五官却依然不愠不火。

“太后不但贵为天下之母,自先帝驾崩后历年来更为本朝竭尽纲政,就算不论功劳苦劳,便于情于理,行那大寿之礼也是顺理成章,范履霜不过是冥顽不化的一介腐儒,太后又何必为此等人劳心动气?”

刘娥缓了缓神色,眼风瞥向他,“本来么,小小一个范履霜要办他还不容易?真正让哀家头疼的,当初却是晏丞相将他力荐入朝,可巧这举主晏书如今又成了你的新晋岳父,哀家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白世非微微苦笑,这招恩威并重使得真是恰到好处。

倘若范履霜被办,举荐人晏书自然难免受累,他这女婿才刚做了一日,总不能眼看着新任丈人有难而置之不理,看来今日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一顿厉词之后,刘娥似乎心情舒畅了些,脸容有点似笑非笑地,不经意地转了话题,“才刚你过来时,夏竦之女和皇后正好从哀家这出去,你可有遇见?”

“在门外碰个正着。”

“那小娇娘不但长得花容月貌,为人更是谦恭有礼,甚得哀家欢喜。”

白世非懒懒一笑,眸光不经意再度落在案上玉笛,睫下流波一闪,似想起了什么而兴致陡增,盯着那笛子道,“这像是由极好的翠玉雕成?天下间的稀奇玩意可都跑太后这儿来了。”

刘娥见他感兴趣,拿起笛子递去,“内藏库今儿个刚送过来。”

白世非接过于指间把玩,似爱不释手,眸带祈盼地道,“小可斗胆,想向太后讨了这件赏赐,不知太后可肯割爱?”

刘娥眼底飞掠过满意之色,“这种小东西宫里不知多少,你喜欢便拿去罢。”在宫女的扶挽下换了个坐姿,微现疲态。

白世非识趣起身,谢了赏后笑着退出房去。

刘娥的目光瞥往周晋,他脸上有明显的疑惑之色。

“你是不是不明白为何哀家这就放他走了?”

周晋躬应,“臣愚钝,请太后明示。”

唇边泛起淡淡笑意,刘娥满含欣赏地叹息一声,“那孩子真是百伶百俐,哀家命他娶夏竦之女,他虽然没有直接应承,却向哀家开口讨赏,这岂不相当于和哀家达成了交易?”

周晋恍然,“也就是说他已经允诺了太后娶夏闲娉?”

“允是允了,却没有许下日子,哀家倒也想看看,他能扛到几时。”

以她的身份以及多年来和白府的交情,总不好明刀明剑地对一个后生晚辈逼婚,难能白世非得以领会她的意思还极其巧妙地回应,丝毫没有揭破双方之间那层关系一触即破的薄纱。

若然他不甘受摆布,年轻气盛而一意抗旨使她骑虎难下,那可就两两难堪,她说不得也就只能把事情办下去了。

门外白世非没走几步远,便看见赵祯站在雕廊里,他迎上前去。

赵祯见他一脸笑容,忍不住叹道,“朕特地晚来一步,本想瞧一瞧你受挫的困窘模样,可是如今看来,你好像又过关了?”

白世非嘿嘿笑道,“太后的庆寿已成定局,皇上或去主动筹办起来?”

赵祯眸光一沉,“届时朕之尊严将置何地。”

白世非懒声,“权当孝顺一下老人家,让她再逍遥一两载好了。”

赵祯略为疑虑地看向他,“你真有把握?”

白世非的眸光忽然变得极深,如渊水无底,“也许还会更短。”

他娶晏迎眉不过是存心违逆后意,不出所料,刘娥果然不快,将他找来巧言威逼一番,他由是顺势表现出屈从懿旨,仿佛三分浪荡心性到底比不过厄难可能真正临头的恐惧,不得不识时务地低头服软。

由是使得刘娥始终没太把年纪轻轻的他放在眼内,这便足矣。

“她有没有说怎么处置范履霜?”

“暂时还无碍,请皇上安排下去,着些不同派系下的中低级官员,令其中一些人阿谀献媚,奏请太后于天安殿受尊号册封,另一些人则上疏陈情,要求她撤帘罢听,还政于万民天子。”

赵祯略怔了怔,然后便领悟过来,掩嘴笑道,“你在给她找事?”

朝中各方势力相持拉锯,不管哪一方上表,都必然会遭受敌对方的反对,这几来几往,非得大为浪费朝议时光,以及吸引去刘娥的全副心思,毕竟和朝廷之上相比起来,不成气候的纨绔阔少白世非对她而言,目前还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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