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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强制沦陷(220)+番外

落尽了,露出底下掩着的,刺眼的一片苍白。

这片苍白分布不均,间或有几团沉甸甸的灰。

这是人间的天。

正月里的冷风萧瑟,一只黑色乌鸦停留在干枯的树杈上。

那只乌鸦在向后倒退着,离开了视线,冬日的干冷的空气混杂着稻草的霉味灌入鼻中,周围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她在前进的板车上,挣扎着坐起来,撤掉身上薄薄一层草席,在寒风中冻得手脚发木,肺里的呼吸如拉风箱一般。

她看见拉着板车的是个驼背瞎眼的老仆,她望见他背后突出的驼峰,呼吸马上急促起来。

她认出他正是原本服侍在沈祈院里的人。

宛如一场噩梦转醒,她靠在板车上,呆呆看着天幕,那乌鸦拍打着翅膀从天上划过,她汗湿后背,精疲力尽。

圆环已碎了。

虽然她浑浑噩噩,不懂期中原理……

丫头们的尖叫声四起,哇哩哇啦地“见鬼了”“诈尸了”,板车慢慢动着,那老仆狐疑地一回头,看清了她,脸“刷”地苍白,“咣当——”板车被撂下,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往院落外跑去。

庭院里一棵白蜡树,是她嫁入沈家时栽下,如今已亭亭如盖,漆了的黑色大门,推拉时有咯吱响声,如今愈加刺耳。

稻草刺在她脊背上,有再真实不过的痛感。

游戏结束了。

苏倾抬起衣袖,蔽体的布衣之下,一只青白细瘦的手臂,瘦骨伶仃的五指似鸡爪,但她细细观察那藏了黑泥的指甲——不属于她自己。

第91章 菩萨蛮(一)

一刻钟后,所有逃跑的丫鬟,都整齐地跪在积了水的青石板地上,有人忍不住抽噎,拿手背擦了下脸,被气势汹汹的大丫头一把抓住了爪子,拿数尺长的宽戒尺,“啪嗒”“啪嗒”地打在手背上,不一会儿就打得皮肉红肿,庭院内寂寂无声。

苏倾跪在其中,眼皮都未掀,从前她在时,锁儿便常这样打新来的小丫头,她屡禁不止,如今做了人上人,愈加没遮没拦了。

大丫头攥着红肿的爪子,回头陪笑着邀功:“夫人,可行了么?”

站着远观的女人穿得华贵,里头绣茜桃的藕色袄子,拥着雕花手炉,外头罩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神情颇不耐烦,正是大少爷的贴身丫头锁儿。

她斜着眼,扫视一圈:“没规矩的贱货,再敢乱跑乱叫试试看。”

原本如黄鹂般的声音,出口却嘶哑粗嘎,苏倾不禁抬头瞧了她一眼,锁儿对上她的眼睛,像是被踩了尾巴似指着她喊道:“你看什么?”

苏倾有些奇怪。

她记得锁儿原本是有几分姿色的,是个灵巧的猫相,今日看起来五官却像走了形,让脸颊上的肉撑开了,显了疲态。

大丫头指着她道:“夫人,这就是那个诈尸的,叫小艾,今年十四岁。”

因得了肺痨,独个儿住在小屋子里,不久病死了,下人们探着没了气,准备盖着草席用板车运出府去埋了,不想中途又自己坐了起来。

“是你啊。”锁儿将手放回手炉里去,目光忌惮地打量着穿破烂布衣的小丫头,见她又黑又瘦,是个让她感到安全的长相,“这么晦气的,我们院子里肯定是不要了。我就做个好人吧,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二少爷那。”她低着头,那声音细细的,含着几分怯生生的稚气。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二少爷?你说沈轶?”锁儿吃惊地反问一句,半晌,幸灾乐祸道,“你可知道隔壁二少爷多久没醒了么?”

苏倾默了片刻,仍低着眼:“奴婢知道。”

“要不是大少爷心善,念着兄弟情分养着他,他早就入了黄土。”锁儿说着,纵使她对沈祈多有怨怼,此刻又十分得意自己早年选对了人,站对了路——

当年沈轶官至中郎将,兵权在握,何等春风得意,沈家东西两院分庭抗礼,正斗得胶着。

可是三年前,沈轶风头正盛时忽而一病不起,属下寻遍名医,束手无策,不久走的走,散的散。沈祈可怜他,留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和两个旧仆,不费吹灰之力便名利兼收。

可怜东院当年春风得意,趋炎附势之人如过江之鲫,如今门庭冷落,院子里堆满了腐朽的落叶,连丫鬟下人都绕着走。

没这个命,便是没这个命。

她翘起嘴角,清醒地摸了摸头上玛瑙发簪,随意打发她走:“反正都是活死人了,你愿意去便去吧。”

苏倾木然拜谢主母,在小屋里胡乱收拾了这个叫小艾的十四岁女孩少得可怜的铺盖行李,匆匆背在肩膀上。

同个院子里的丫鬟在她背后小声嘟囔:“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么这样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