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薄唇之人于情字上寡淡,从前他是信的。而今,却不那么信了。
皇上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算是调整了情绪,父子两个才算开始一问一答,把青州之事说了清楚。
待到五皇子说道疑心北境与南境皆不稳妥时,皇上沉思道:“北魏与羌地暗中囤积战备之资,若是两国同时备战,南北夹击我大梁,局势堪忧,只是你可有实证?”
五皇子禀道:“我令人留意药材交易,方知还有行商在收购青蒿、常山。白芨是治疗冻疮的必备药材,而青蒿、常山能防瘴气之毒。北地战时,将士有冻疮之忧,西境树高林茂,战时需防瘴气,平素这两几味药材虽难得却价格平稳,因所需有限。今年因商人囤积,价格翻了几倍。虽无确实证据,却需防范。望父皇明察。”
皇上也觉此事甚重,即刻要传户部尚书戴醒来见。
五皇子禀道:“不说白芨等药材,单说铁器与粮食的价格已涨了绝非几日,多地百姓皆有察觉,为何对此却一无所知?而薛甫良临终血书不敢上奏,要让儿子冒死进京伸冤,个中缘由”
皇上面色阴沉,终究没有传戴醒进宫,说了句“朕自会查明”便让五皇子退下了。
五皇子知道皇帝手中有一支力量安插在民间,直接听命于他,想是要调动这部分人去暗查。便领命告退,还没出得御书房,便又听皇上问道:“此事你可曾告知北境与西境守将警惕?”
五皇子停住脚步,转身禀道:“未曾。”皇上虽心胸有限,却在军国大事上从不含糊,他无须担心皇上为削弱楚家或韩家而瞒下此事,自也不必提前送出消息。
皇上似在思量五皇子所言真假,片刻说道:“你回京也有段日子了,明日与你二哥一起上朝听政吧,午后便去六部历练,便从吏部开始吧。”
吏部主管官员选拔与升迁,关系重大。皇上派五皇子去吏部,也是有器重之意。
然而五皇子却躬身道:“父皇,儿臣想去工部历练。”
工部主管工程、水利以及山川菏泽利用,虽也重要,在六部里却算是冷衙门。皇上不料五皇子主动选择了工部,不明其意,问道:“为何要到工部去?”
五皇子道:“儿臣以为工部主管山川水利,又有督促百姓改良工具,屯田增产之责,关系重大,故而想去工部。”
这回答虽然有些出乎皇上意料,却也合情合理。毕竟他这次能查到民间有囤积物资的迹象,也说明他对民生属实有些关注。爱民是明君必须具备的品质,皇上想到这里便生出几分赞许,即刻允了。
于是不仅应了,还赏赐了几箱番邦进献的贡品。五皇子听闻有番邦进贡,便又着意讨了些番邦植物种子,意欲带到工部去。
还没上任便想着办实事,皇上想起来又在下午来御书房奏事的大臣们面前赞了五皇子几句。也有炫耀他儿子务实爱民,他教导有方之意。
五皇子开始上朝听政以及将到工部历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前朝。
王皇后摔了几件她一向珍爱的摆件,还有一件是封后时御赐的。王丞相对手下办事不利屡次被五皇子反击成功甚为不满。最为烦恼的是二皇子,他自小被这个嫡后所出的聪慧五弟压了一头,如今又要与他一同朝堂听政,顿觉明日灰暗无光。好在他的王妃王希姝贤惠,好生开解了他一番。
王希姝虽是王希媛一母所生的长姐,性格却与她截然不同,一向温柔贤惠,安静少言,与母亲和妹妹的泼辣全不沾边。二皇子也是真心喜欢这个表妹,自觉人生最得意事便是娶了贤妻,其他事情委实没把握胜五皇子一筹。
韩十一得到消息的时候,到不以为意,以五皇子的智计,这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她好奇的是皇上对五皇子的态度,多半不像民间传得那般不待见,不过此事也得见着了真人才算数,她面圣的机会又不多。
自从被林禳无意中说破是女儿身之后,韩十一的日子便过得不轻松,被人抓到把柄的感觉实在被动,令她很是压抑。如今回京了,回到她的定国公府里,才算轻松了几分,饱餐一顿久违的美食后,她决定放下筷子找点乐子去。收拾一下王仲钰便是个不错的乐子。
这晚韩十一到了五更天才睡下,一直伏案奋笔疾书,写了一出大戏,戏名便叫作贵公子之青楼爱恨书。大意讲得是某朝宰辅家的二公子,不爱功名爱美人,每日流连青楼,把青楼女子们的爱恨故事都写成了戏本子。
第二天韩十一醒来,便派人出去请戏班子,着实筛选了几个名角,命他们将这出戏练熟,三日后在国子监外的鸣锣开演。因不放心,韩十一还每日必到戏班子里督促下进度,纠正下戏,当真是颇为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