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曹操不由反复咀嚼。
郭瑾应道:“想来袁绍以为沼泽之地难以跨越,形同天险,故而以此为屏。然瑾不才,曾于恩师处得知泽中有火,或可借引而燃。”
“泽中有火?”许攸俨然有些震惊。
郭瑾再次开口:“瑾只需骑兵一百,便可借今夜东风之势,引火燃之。届时百里连营,尽皆葬于火舌,袁军元气大伤,定当连夜奔逃而去。”
曹操闻声,虽心有所惑,却仍旧信之而行。
是夜,火光连天。
乌巢被毁、袁营残破成灰,袁绍进取曹营时,又为伏军所伤,直接兵败而逃,未及邺城,便吐血倒地、一病不起。
曹操就地大摆庆功之宴,特设流水席三天不断。
郭瑾酒酣兴尽,本欲直接回帐,谁知中途却被曹昂握住手腕,无论如何都无法抽身离开。郭瑾四下瞧看,许是袁军大败而逃,如今周围巡逻的将士皆参与到流水席中,无人值守。
曹昂褪下铠甲,只剩一身玄色劲装,更是衬得人清朗如松,他的眸中满是喜悦难抑的光亮,星星点点,恐要将瞳孔堆满。
“阿瑾随我一同去面见父亲!”说着便要拉她离开。
他这莫不是要向曹老板坦白?
郭瑾心神俱惊,“大公子莫要冲动行事。”
曹昂顿住步伐,转身认认真真凝视着郭瑾,“也对,昂尚且不知阿瑾是否同我心意相通?”
郭瑾只觉喉咙干哑,可说出的话却真诚到残忍:“大公子莫怪,瑾早已心有所属,断不敢再同旁人有所牵扯。”
似乎料到郭瑾所言,曹昂并不气馁,只抓住她双肩反问:“那对方可也将同此心,将阿瑾视作此生唯一?”
他的视线滚烫,在这样强烈的注视下,郭瑾根本无法对他撒谎。毕竟兄长从未给过她信心,这段时间以来,她不过靠着自己的一腔热忱,坚守着这份心意。
见她一时语噎,曹昂热切握上她的手指,进而放至唇下亲吻:“一年”。
郭瑾不解挑眉。
曹昂却拍拍她的发顶:“我会给阿瑾一年时间来决断,阿瑾若想通了,我随时都在。”
郭瑾不禁有些晃神,曹昂却趁机与她相拥在一处,并赶在郭瑾回神反抗之前,故作轻松地折身而去。也许一年之期,不过自己残留的最后一丝念想。
他只是突然怕极了,他怕郭瑾再次拒绝自己,更怕对方细说心爱之人的点点滴滴。他只能以此逃避,似乎只要一年未到,阿瑾便仍有可能选择自己。
“真傻”,郭瑾心中微酸。
见对方背影消失于夜色当中,这才转身回帐,谁知自己营帐门前,竟不知何时立了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由于夜风的缘故,布帘微微浮动,他的面孔也便忽明忽暗。
郭瑾忍不住走上前去,听见脚步声,对方明显偏头来瞧,见到郭瑾,也不言语,只冲她展颜一笑,而后身形踉跄,直接倾身抵在郭瑾肩头,这才将将稳住步子。
他的身上融着酒气与满树梨花香,就这般萦绕在她心头,光是味道,就足以叫她心慌意乱。
原是醉了?
郭瑾微叹一声,直接将他扶进帐中,正要将他放到榻上,谁知方才本还醉醺醺不知云雾的男人,竟直接翻身将她扣在身下,手指按住她洁白的细腕,鼻尖更是同郭瑾险些相贴。
郭瑾被他困于双臂之间,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滚热,郭瑾正要开口抚慰,郭嘉却抢先沉闷出声:“不行……”
他的声音飘忽不定,一点也不似寻常的闲散优雅。
郭瑾自然不会同醉酒后的兄长置气,只见她拍拍郭嘉的后背,拿哄小孩的语气温柔回应道:“什么不行?”
郭嘉掀起眼皮,眸中尽是华光璀璨,眼尾因为醉酒晕染上一抹淡淡的潮红。郭瑾伸手抚上他好看的眉眼,醉酒后的兄长,似乎有种难言的魅力。他的眼神认真到可爱,郭瑾恰巧爱极了这一点。
郭嘉终是喃喃一句:“答应他,不行!”
郭瑾似乎有些明白了,兄长口中这个“他”,应该就是曹昂了吧?他莫非早便发现了曹昂对自己的心意,却又刻意压抑着自己没有问出口来?
郭瑾仍旧倔强不肯服软:“他既喜欢我,我又如何不能答应他?”
郭嘉愣了片刻,眼中酒雾渐起,却仍不忘认真思索道:“因为……阿瑾是我的。”
郭瑾心弦猛地绷紧,他这算是醉酒后的告白吗?兄长他莫非当真喜欢着自己,只是他不敢也不肯承认罢了。
郭瑾眼眶一酸,却硬撑着不肯落泪,“我是你的什么?”
郭嘉似乎思索地极为辛苦,半晌,才吐出一句:“家人?”
郭瑾涩然一笑,果然是她错了意,酒后吐真言,他当真将自己看作了亲妹妹,这才患得患失,争风吃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