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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渡山河(231)

邹吾信笔画来,一笔一捺,精准却自如,气势之潇洒,有如列山河之上斩草为马,撒豆为兵。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男人,不知他所做为何,只能安静闭嘴等他挥洒完,再顺时针转手把小几掉了个个儿,将正面对准自己,“向副请看——”他温和地做了“请”的手势,紧接着不知在哪里又拈来一片片鹅黄色的嫩叶,按照渝都周边小岛岛链的位置摆放好——那都是驻兵的地方。

他食指中指并拢,指着地图轻声而迅速道,“渝都地理位置险要,屯兵积粮,控扼三江,以一山之地,遥控南境一万六千三百八十里山河沃土。”这是起兴。

“然如今南海战场已届决战之时,南君亲征,全线牵制,渝都大军全数开拔前线,只剩武道衙门这城内唯一城防兵力。若是平时,向副自然不把这群人看在眼里,可是现如今——”

邹吾手指几个岛链,断言:“兵力空虚。”

“巨灵宫外。”

邹吾指着渝都权利中心,“无所依凭。”

当时向繇眼珠急转,和邹吾不约而同:“申不亥。”

邹吾闻言只是笑笑,点了点居于最北部高亢之地的巨灵宫——“此处顺应地形,居于山势平层的最高处,三面环山,挺拔壮观——这里才是南境的心脏,山上于此一呼,山下千军响应。南君前线就算稍有失利,也还有万里纵深扭转,可这里,少有差池,南境不存焉。”

最后,他说,“向副深谋远虑,担忧东朝情势的确不错,但也要防灯下之黑,祸起萧墙啊。”

盯着那水痕逐渐干涸不见的小几,向繇无声地点了点头,所以才会有他答应将邹吾挂职申不亥的武道衙门中,暂做闲棋,以备不时之需。

“听说……”向繇低哑地开口,“申不亥征召了新丁?”

“是,说是给太子贵属邹吾招的,三百人,但主管训练的什长还是他的老兵。”

向繇啧了一声,“只有三百人啊……”他也不知道,上下掣肘中,邹吾会把这三百人带出个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他听得一使女赤脚跑来,心中算算时间,随口问,“是他们今日的谈完了?那小老虎回钧台宫了?”

“不是!”那女使兴奋地应,“向副,是主公回来了!”

第97章 钧台(2)

(注:上一章剧情已经替换)

虽然下着帷帐,辛襄进入含凉殿后立刻察觉了那一丝情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敏锐地朝着榻上看了一眼,灯影摇曳中,榻上一坐一卧,坐的那人气势立马横刀,卧的那人蒙头裹在被中。辛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他知道父亲这些年来于女色上并不上心,猜想那榻上的定是宫中哪个不检点的使女,想到此不由胸中窒闷,露出厌恶神色来。

“什么事,说罢。”

金粉色的帷幕之中,榻上的男人这一问,问得好生冷漠。

辛襄脸色一木,就事论事地撩衣跪下,以一种不近人情的声音:“是军情急报,请陛下过目。”

天炀帝的手掌不由就抬了寸许,声音稳着,却依然端严:“念。”

辛襄吐息转重,强忍着拆开那封,一字一句道,“南境大批调兵,由原环丰海一带之石碣、潮阳、浯屿,调兵五十万,南下逼近阳江、石城呈两面作战之局势,预测申睦三月之内将与三苗人发起总决战,毕其功于一役。”

辛襄念完,帐中的男人沉默许久。

半晌,天衍帝反问:“就这?”

辛襄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他心口一团气在翻涌,一时间竟没想出对答的话来。

天炀帝:“军情分析一枚翎羽有一枚翎羽的道理,你自做什么聪明?你瞧瞧这是什么时辰了?就因为这你夜闯你父王的寝宫?还一口一个’陛下’,孤到底是你的谁?礼数呢?人伦呢?越大越不成样子!难道还需要像小时候一样再教你一遍么?”

训斥来得毫无预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辛襄原本也是好心,此时心中当真是翻江倒海。

殿外的内监一直留意着殿内的动静,此时也知道是父子间又生了龃龉,他本不想此时触霉头,但没有办法,只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般低声传话:“陛下,齐策求见,说有急奏。”

天炀帝抬眼:“让他进来。”

听话听音,辛襄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冷冷道,“既然父王这个时辰有要事,那不孝子告退,回宫好好学一学礼数人伦。”说着攥着那一纸军情霍地起身就走。

辛涧低声暗骂一句“兔崽子!”,齐二进来时不明就里,被公子襄撞得是好大一个踉跄,但因急报迫人,也来不及行礼,直接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双膝跪倒,一时声音都有些发颤,他道,“陛下,大事不好,赤炎三番将军巢瑞,十五番何归率亲兵等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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