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146)
她了无反应。
宋宴神色依旧,帮她整理因睡觉弄掉的睡衣肩带,皱了眉,“生病了,睡觉也不老实,等一下冻感冒了怎么办。”
语气温和,像对待淘气的小孩。
他伸手把人抱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放她平稳站在镜子面前,把牙膏挤好递到她手里,手把手的教,看她开始自己刷了才放手。
宋宴在这期间接到一个电话,是宋巡打的。
他走出卫生间,被告知舒森并不在国内,他有些诧异。
下一刻,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他接通了,双方显然陷入几秒的空白,对方没想到会如此快接通,但宋宴却已经唤出对方的名讳:“舒森。”
“有事吗?”十分公式化的语气。
“有些事想当面问你。”
“什么事?”
宋宴面色阴沉,“舒澄清的病因。”
这次,对方没有立马回答,沉默了许久才反问:“宋宴,你要保她吗?”
站在卧室阳台上,一眼望去,玫瑰园映入眼帘,他低了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飘飘回了一句:“不然呢?”
舒森太了解舒澄清这个人,她的好坏都是被逼出来的,这样的人容易自伤。如果她自己不打算放过自己,那谁也救不了她,人只要自甘堕落,救她,就是害她。
但如果那个人是宋宴,他或许可以试一试。
舒森说:“你要问的事,程澈知道的比我多。她既想和你坦坦荡荡在一起,又对那个南荔程家留了情,所以她才如此痛苦。”
宋宴闻言,沉了眉眼,缓和心神,“你不来看看她吗?”
他说:“不了,很忙。”
宋宴抬手揉了揉眉心,“如果她看见亲近的人,说不定会自在一点。”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她连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是如她所愿而已。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请费事把她送到英国领事馆,到时自然会有人去接她。”
宋宴仿佛能听出电话那头他无奈又嘲讽的笑意,他闭了眼,沉声应了一声,“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挂断了电话,伶仃孤傲的身影,负手而立,一双手紧攥着又松开,指尖全是汗。因着舒森的话,全身的血液都在难以抑制的沸腾,心跳却可笑的异常平稳的跳动着。
刚要笑,眼眶却突然猩红,甩了甩手,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舒澄清。
脚步路过床尾椅时,脚步顿了顿,看向床上鼓起来的一个小团团,啼笑皆非,笑得山明水净。
这人爱睡回笼觉,即使生病了也没有改变她,幸好她有预感不好,仍嘱咐他要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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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水园近日谢绝拜访,所有察觉不对劲的人都被宋宴隔绝在外,整个园子除了他和舒澄清,只留了几个佣人和保镖。舒澄清的事,也被他封锁了消息,而静了近半月的园子,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程澈。
太阳东升,阳光穿过琴房背后那棵偌大的银杏树上,树影像梅花形的小扇子,印在一楼的音乐房的落地窗边。
琴房里,正弹奏着一首著名《月光曲》,第二乐章。
李斯特曾经这样形容这个乐章,两个深渊中之间的一朵花。
宋宴的腿边趴着一个女孩,银杏如梅花般的树影落在她的脸庞,阳光顺着树叶缝隙照在她身上,肌肤洁白得让人幻想着若多的钻石在发光。
一曲毕,男人眉眼低垂看向女孩,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着。
程澈这次没有一身戎装,而是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便衣。站在琴门口,良久,才轻咳了一声,提醒屋里的人自己的存在。
宋宴闻声,带着责备的眼神望去,看见来人愣了愣,伸出食指抵在唇中间,对他示意。
她的呼吸很轻,让人不忍打扰地,是静逸的气息。
他轻轻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让她的身子靠向自己,双臂环抱,缓缓用力将人抱起,一套动作,用尽了心思,轻柔到极致,那么温柔,没有丝毫不耐。
把睡着的舒澄清放在柔软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微微低头,微凉的触感,浅浅的亲吻,印在她的眼皮上。
半个小时后,心水园茶室。
宋宴沏茶,桌面的一株铃兰换成了宫灯百合,更有人间烟火气息,上好的荔波毛尖,香高持久,一室茶香。
有上好的阳光,上好的茶,本该是一番闲适愉快的气氛,此时却有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难怪找不到她,原来在你这。”
程澈看着杯中水汤色明亮清澈,低头饮了一口芳香。
手里的茶壶倒扣,茶水倾留而下,注入茶海,宋宴一双眼睛漆黑的望着水流,冷哼一声,“你在找她?”
程澈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