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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64)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终于,一阵激烈舞动之后,所有舞者脱去白色长裙舞衣,留下身上紧身黑色衣裙。

黑色裙摆像是鸟羽,舞者互相勾手绕圈,黑羽散出圆帘,同时跃向空中转圈,灰色水丝进场,一隻隻,带走颓丧优柔的黑色鸟群。

掌声四起,口哨鼓噪,舞蹈社员洒落叶、花瓣代替亮片、彩带,现场一片真心喝采。

于文文在流苏树下觅着一个熟悉身影,她上前握住那人的手,彼得先是窝心微笑,才转头。

樟林裡一棵高大樟树后,屈俊平凝视着灯光照射的枝干,一些热心的同学上前攀谈。

人潮越晚越多。大家心有灵犀压低音量,偶尔望向树梢。

入夜前,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来得希奇,有些携带随身广播的同学还惊讶着,为什麽没有及时雨讯。

屈俊平正和一些同学们谈到筹设留鸟观测站的构想,大雨一来,同学们都问:“怎麽办?在撤灯了!”

屈俊平皱眉摇头,说:“可怜!看来有些鸟有劫难,牠们也得想办法渡过。这阵子气温会下探,撑不撑得过就看这几晚了。大自然是充满挑战的,鸟也知道,牠们一定有牠们的方法,也许是长时间睡眠,互相取暖,也许是增加摄食量,现在,只能期待我们所给的植物蛋白發挥作用,帮助牠们撑下去。”

隔天,樟林裡多了许多绿绣眼的尸,牠们蜷缩翅和爪,眼与喙紧闭。绿丝灰毛褪成土棕,眼眶白纹是唯一信记。

遗言?抗议?清亮的眼不再,葬鸟人没来,哀!鸟魂何去?

第 50 章 古魂

一早,于文文發现宿舍信箱有封信,熟悉的字迹,工整、有力。

她惊喜拆阅。古三梅写道:

怪怪的文,鹿鸣说妳找我?搬离宿舍前,我其实唤了妳几次,妳都没回应。一个多月安顿,我现在很好。徒步旅行两週,沿途不少趣事。深坑有家故事园,主人好客、风雅,他提起一个多年前教他动心的女孩文文,说她是个在梦中寻找爱情的灵魂。我有同感。

想告诉妳,他的名字叫胡云。

该说的是,曾有一道孤魂,要对我诉说鸟的声音,我拒绝了。因为不能理解的世界让我迷失,迷失是我最无法处理的心境。过多的混乱,会让我无法振作。也许妳能。敢,愿,就认真地去。

传奇?或许都有许多真实成分!我说过。

古三梅留下新的e-mail,道好,说明期待回音。

于文文将信安置白色纸鸟旁,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窗外。

读了一篇浪漫主义文学评论、几首美国乡村小诗,她披上白色大衣,步出宿舍,静慢步行。没有明确目的地,只在意耳边流转的声音。

左耳清明通透没有阻碍,听见樟和榕树林裡一片吱喳啾啼,多半是麻雀、鹌鹑。吱吱清脆、一来一往像是辩论;锐利短哮教人想像争夺食物的现实。左耳总是充满有趣而动听的声音。

蜜腊封口般的右耳是一处独立而幽深的沉睡空间,因为失去声频共振机能,那空洞,通往中枢直觉。那裡回响着母亲说话的声音,直到一阵凄怆啾咕穿透所有滞塞,鼓动废弃的膜,盈贯耳际。

咕呲咕啾玆……咕呲咕啾玆……咕啾,啾呜……咕呲咕啾玆……

咕呲咕啾玆……咕呲咕啾玆……咕啾,啾呜……咕呲咕啾玆……

她低头笑,不再感到疑惑。

隔天早上,她愉悦地整顿背包,白衬衫、酒红长裤,想了想,她决定换上黑色灯心绒长裤,套上白色大衣,神情轻鬆地来到研究生教室,等待江教授讲解一直说不完的济慈。

凯莉和蒂娜有一搭没一搭地閒聊,意见不是很合。

强那森盯着天花板上日光灯出神。

珍和柯林眼神没有交集,各自低头看书。

教室中深蓝夹克的彼得耀眼迷人,偶尔,他和芬妮互相交换一个珍惜而关怀的眼神。

下课后,于文文骑着单车下了小丘来到市中心。

旧市场大楼深处有一个[油粮]招牌,花生油香裡坐着绿色碎花外套的老婆婆。这裡有小米。她向老婆婆打招呼,说要买一些。

面对红花布青木门的老婆婆将身子缓缓转正,锐利眼光揪一眼于文文,便说:“妳来啦!我可等妳等久了!”

“您找我?”于文文不明白。

“是他吗?”老婆婆问。

“谁?”

“鸟有劫难!”老婆婆呢喃。

“老婆婆,我曾经来买过小米。”

“我记得,知道妳会再来,再来时,恐怕鸟有劫难。”

“是鸟卦说的?”

老婆婆摇摇头,说:“是他,一个迷失的魂。”

“神灵?是鸟灵吗?”

老婆婆又摇着头。她从身后米缸裡取出一袋小米,宽大手心微微颤抖,将沉垫垫的袋子交给于文文,望着她的眼,说:“如果我像妳这般年纪,没有太多牵挂,我不会放弃机会,我会去找解答,解我不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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