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灵(48)

奶娃：好奇不能变成偷窥的正当理由，偷拍是不对的，探人隐私是不对的，这样的校园让人心惊胆颤，这年头，正义都变笑话了！

pp：讲那麽严重喔，关心一下总可以吧！这年头如果都没了关心，那才教人怕怕！

[石头]离开聊天室。

当了几分钟[石头]，于文文觉得全身僵硬，心头繁杂，很不自在。

她想起这是小时候常有的感觉，其实挺熟悉的。

走出房门，到饮水机取杯热水，没有茶包，就喝温热的白开水吧！

唸国中时，有一回發了几天高烧，母亲赶回家照顾她，夜裡不断拿温开水餵她，那时的温开水也是这味道。

这味道，好极了！

趴在桌上小睡半小时，于文文醒来，上了网，在 [小雏菊]裡开新标题，上传一段屈俊平拍摄她的画面。

特写梦幻的午后像上辈子般遥远，当时想些什麽，何必细数？

再上传一段彼得拍摄樟林的影片，遥远的空镜头能看见她的背影和忘情拍摄的屈俊平。

谁说不是巧妙一刻？

屈俊平望着她、想着诗人，那是未完成的爱情。

彼得恋着她，思考暧昧，接下来如何进一步？

她望着树梢，思念一个神奇黑影，她还没准备好处理爱情，在是不是对象的模煳地带，她停下脚，转了弯。

两段影片并置，像是后者说明着前者如何被摄製──彼得在拍屈俊平拍于文文。

就像事前说好的，一场各怀心思的合作。

影片本身，无法单独佐证其目的。

充满意义的是镜头背后的人，那股投注时间的意志。屈俊平所看见的，和彼得想看见的，如此不同！

于文文莞薾。

她在两段影片之间插入文章，写道――

我以梦想记录一个特别的午后，他们用手与光记录我，手与光于是进入我的梦想，那是关于飞翔。但愿我生就一双翅，以光的速度，追逐上辈子来到我梦中的人。

感谢那些曾经珍惜我的孤独的人――

她将製作好的影像网址分别寄到副校长、江教授、屈俊平、网友小零和pp的e-mail。

按下寄出同时，感觉像是听见夜莺来到窗前歌唱。

夜读济慈，赞美一个希腊古瓮上的画。

那些美丽少女的欢腾永远持续，虽然即将亲吻的情侣永远亲不到对方，是什麽庆典？有什麽牺牲仪式？祭司未到，永远是个谜。

古瓮装的是死去人的灰烬，瓮上的画永远传递爱和欢娱，那些听得见的乐声优美，听不见的更奇。

也许累世，古瓮装载不同灰烬，但那无情的瓮，只是诉说着无情的美丽，无情的永恆。

儘管，美，是一切真谛。

于文文累得沉沉睡去。

第 42 章 彼得

紫罗兰印花雅緻床罩上，坐着蓝色毛衣的彼得。彼得像是宁静深海，没有波动，没有鱼跃，没有月影星光折射。

芬妮走到彼得面前黑色滚轮沙發椅上坐下，她想先在彼得的额上轻轻一吻，就像每次约在这裡见面时一样。但她没有这麽做。

她让身子深陷黑色中。

彼得望着紧闭双唇的她，左手支撑右肘，右手指背抵着嘴唇。他的凝望没有敌意、猜疑或内疚，甚至没有yu望，这点令她颇不理解。

她明白，眼前是一个叫彼得的人，彼得是暱称，紫色汽车旅馆房间像是网路聊天室，没有人看得清暱称背后究竟是什麽人。

不管，已经有多亲密。

彼得该说声对不起，这是江教授交代的。

他想着，如果现下他俩是在校园裡的松林散步，会说些什麽？课业、同学、所上斗争、黑人女性文学、校园餐厅……

来到这，话语成了笨拙而不真实的表象。他想抚摸她，很轻地抚摸她全身。

卸下白色外套，她听见背包掉落地毯的声音。

隔壁房间有人开门出去，也许是一场激情约会刚结束。她有点羡慕。

抬头检视天花板四周、地毯角落、茶几床缘，光线昏弱，没有特别的灯讯。

彼得站起身，走到飘散着紫色圆点的厚布窗帘前，双手插进蓝色牛仔裤口袋，静静沉思。

她继续耐心地检视房间细节，浴室入口、大理石门阻、碎花壁灯、鸢尾花挂画。唯一令她停止摆荡眼光的，是彼得脚上那双白色球鞋。

他像是站在一朵云上，一片深深海洋站在一朵發亮的白云上。

回过头，他看着她交叠腿心的手，走上前，俯身，平静地捧起那双微微發冷的。

他想亲吻，但他没有，他说：“芬妮，或许有些东西真的就只能留在这房间裡。”

彼得眼中有着浓重失落，他紧闭着唇，胸口有些起伏，眉心有团化不开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