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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顾君心桥(89)

作者: 绝不鼓曦 阅读记录

二十六年赈灾明细,账册自在我心中。家务百端俸禄几何,从来都是夫人管控。

我心愧于夫人,而世人赞我情深。情深的人声名狼藉,我想笑他,却不知该笑他笑我。他一生无名分作情人,我早该知道:她所爱在山河。

故人长辞,我首次向夫人支了一吊钱醉到酩酊,对着缥缈的雨幕失声痛哭。

……

我明白为什么由我来写了。

重黎自世家,四娘谋边关。青缁衣起于草莽,我代表为朝廷。由我来作别,最为肃穆。

只是我……

(擦拭)我本文朝臣,何作义朝人。(擦拭)

我怀念那个一心叫我“倪卿”的人。

我出身士族,看公子的谋略、胆识,皆出人之外,当时又求贤若渴,性格宽绰能容人,便选择他来辅佐。当内在的谋划和外部的方针并重,百天之内擒贼首,东挑异族,拥兵推进。作战千里,奠定基业,而今二十六年了。

我向东眺望沧海,沧海清明日月沉浮。

名姓字号父母所赐,岂能随意更改?天下暂安人才凋敝,我的作用不再举足轻重,下一盏“三归酒”,当归我了罢。

公子且记,“胸襟之大纳四海”。昌(划掉)运这面镜,快碎了。

顺昌二年,臣白。

特别喜欢学姐的一句话:“也好,年轻人,生命在徐徐前行,不会为谁停留。”

我不求推荐收藏,不求名利,只希望有人爱我的故事。如果有想倾诉的,也尽可以告诸于我呐。不爱也没关系,我还年轻,这十八万字不过是开始。

时不我待,高考快乐。

第五十一章 黄粱梦醒几经秋 红尘宿醉唯曲留

“啪”的一声清脆,将长久伫立的人打醒。

盲者好似才从一天前回神,转头去无声地问那白衣清朗的人。

“她已经走了。”倪昌那样冷静地叙述。

盲者皱眉,启唇,却无从辩驳。

“你就这样了?”见他又生自暴自弃的意思,一股怒火攻心而上,“她守了你两年!才也不用貌也毁败,也不修习一味堕落,你对得起她?”

又是一会儿没有回应,倪昌不知该向前再抽他一个耳光,还是后退以防他发疯。却见他抬头,露出一个并无半分勉强的、有些阴冷的笑来:“你说的对。”

“黄粱梦醒……太晚了……”

他仿佛一瞬又变回了那个惊火戟分兵百万的将军,一计定半壁的锐士,又仿佛和这些过去告别。从此,他是身陷潮中的政客。

……

临风的人腰间佩一块玉玦,有如月中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头戴锦帽、丰神俊朗的男子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得开心,一只手还不忘遮住自己的双眼。若不是目盲,铁定会笑出眼泪:“倪昌你也有今天!倪运哈哈哈哈、运……”

倪运忍住揍他一拳出气的冲动,加快脚步。

却见本以为轻易能甩掉的某人紧随在后跟上来,语气格外自负:“宣可是把这一百二十里皇城大街小巷的路程走遍了。”

可倪运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记住了每一条小道、每一个拐角,每一家户到门间要走几步转几折;不但如此,还能在车马声、叫卖声、人言声中,辨认出他倪运的脚步声。

他才失明几年?便是天生目疾也做不到吧?

倪运顿了顿,赞了句:“学习能力不错。”

“当然。”

毫不谦虚的回答,倒是像极了某个人。倪昌、不,应该叫倪运怔愣片刻,大踏步向前走去。

“运啊!”身后那人咏叹调一般吟唱他的名字。

他一拳挥过去,那人却能看到一般避开,反手将他制住:“怎么,说两句而已,就恼羞成怒了?”

“司、马、宣!”他咬牙切齿地念。

重黎宣停顿一下,笑得极为灿烂:“哈哈哈哈……宣好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是故意的。倪运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前半生都在世人的冷眼和非议中度过,而这仅仅因为他卓越,因为他出群,因为他、世所不容。

郭曲说,他不容易。

倪运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原来只是一次中伤便如此令人难以忍受吗。他沉默又猛地抬头:他想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的手笔……

“宣还不至于为难手下败将。”男子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习惯了被猜疑被揣度。

这种被多年前还不配与他交手的小人,说好听点是谋士钳制的感觉尤其让他不爽:“昌、运什么时候输给你了?”

“这么快就适应新名字了啊。”重黎宣仍是笑:“你输了……四娘。”

提到这个尘封了七年的名字时,二人都停顿了,倪昌剧烈挣扎起来:“你不配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