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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顾君心桥(52)

作者: 绝不鼓曦 阅读记录

这就迫使他国把视线放在重黎宣身上。可——他们很快就知道现在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人就是个疯子,一点儿也不在乎名声和其他外物,处世就和他作战那样不计代价、永不和解。他是那种哪怕失了武器折了双臂,也能扑上去用利齿咬断敌人咽喉的人。

“晏秋年少拙钝大器晚成,忘辛家门落魄孤苦伶仃,三粟名声不显。”郭四娘边用墨划着重点,边复述一遍给荆悦听。

——她原是亲自展露出这种弱点,好让人早做准备。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最为致命。

——爷就撂这了:

暗地里的,没有了;明面上的,动不了了。

无懈可击。

……

岭南山川,但听一声“谋主”悠悠。

大抵是文朝七百年留下的痕迹,哪怕是乱世分崩离析,诸侯也把麾下最得力的谋士单划出来。这人不必真的百谋百中似鬼似神,但他必有一点:使一众同为能人异士且心高气傲的同僚心甘情愿折服,然后凝聚成一块铁。

这个人被称为谋主。当今世上谋士无数,谋主却仅有两位:一是文王正统郭四娘,二是被人们称为“岭南苟常”的常叙。便是林阳,都不算在内。

常叙站起身,瘦瘦的身影却似将帐顶顶破:身长九尺的他,常给人一种压迫感。“敢和倪昌并列为文朝双璧的人,居然不是无暇,而有这么大的疤痕?计破我岭南西域,临危不乱阵,受挫不改行,有不世之才的能人会风流?一个女子,还沉迷于女色?”他咬住一根食指,本该含糊却口齿清晰:“详说来听听。”

“花楼的姑娘们说起来都是真心待她,”探子回忆着,“包括朝臣,都说她风流却逍遥得很。”

“啊对了,”探子补充了一个要点,“花楼姑娘哪怕冒着致命的危险也求我们的探子别得罪她,而朝臣里哪怕是我们的探子,提到她也是笑着说的。……甚至,有人明知她极度危险,还下了不足为惧的推断。”

“笑着?”他重复一遍,脸色不太好看,“把我们的人都瞒过去了?若是风流能让人只是作为谈资甚至是美事,这度把握得……”不是风流,倒似是要……

“报!”

常叙很快冷静下来:“何事?”

底下新来的探子把头低得厉害:“岭南安插在文王室朝堂的钉子尽数失联,据线人回报,已经全部被拔出。”

各势力间相互的钉子暗探不知有多少,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岭南也有:有的常叙不知,但大部分还是知道。这些人留着不动,放在眼皮子底下,偶尔清一两个也是规矩;传递些错误的、正确但无关紧要的情报也没什么要紧。

但没有一方,敢像这新晋的谋主郭四娘一般全翻出来拔除了。

也是,没有一方敢当世人都是瞎子傻子,推开了文王室说自己是正统。

他这下是真的心境不稳了:“什么时候?”

“昨夜。”

他沉默一会儿后挥挥手:“都退下吧。”

他坐下,显得有些疲惫:“还真是出身寒门小家子气,连个人员的小损失都舍不得。连我都不敢这般——移风易俗么……难怪敢胜谋主、啧,”他高声唤来近侍,又压低了声音,“你跟那帮流虏送来的使者说一句,他们要立国去覆文王室,我岭南不会干涉。”

……

“岭南不干涉?”青年正研着墨,手一抖一大团墨洒在图上。他反而轻轻吹一口气。墨汁一下子漾开,模糊了岭南与文王室的界限,不断地淹没两方国土。他双手一扬地图卷,看墨汁氤氲的速度轻笑:“他干不干涉有什么用呢?”

底下人不敢说话。

“不过,”林阳——众势力遍寻不得、当年西北王背后的人开口,“他说的暂时联盟可以考虑下。虽然他没有几分诚意,咱们夏也不打算当他的刀使,可敌人的敌人就是第二顺位的敌人。毕竟文朝那几个武将太猛了,而郭氏这个人……太危险了。”

“不得不除。”

……

静衡十年,听说夏要立国了。

北方深山腹地有着真正的隐世大族。这些人从来都是顺朝不顺王,养蛊一般培养新一代的孩童,更甚者还抛弃天资低下、不能联姻的族人。这般养出来的,不是疯子,就是天才——而天才可以拿来投资,疯子可以拿来开路。

这些古老的家族,有的致力于开枝散叶,在每个势力都留伏笔;有的则把所有天骄投资于一处,然后尽力去让这个势力成功。

当然,这些家族也有相对而言的好或坏。但其实无非就是善良些还是狠些、族人的品行大部分如何如何,却分不出明确的善恶。

毕竟蜉蝣吞鲸的时代就是这个时代,所有一切都是浑浊的,可能有一点清亮,但只有一点。最后哪方是正统,哪方就可以说自己是善;而几十年几百年后王朝翻覆,它又被定义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