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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107)+番外

他嘲笑她养猪,嘲笑她穷困,嘲笑她穿得破破烂烂的鞋。

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她以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是真心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了她的好。

他那么帮她,尚有梁子的时候就替她解围付账单,后来自告奋勇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送她回家。他从澡堂里冲出来,撞见她的窘迫,是那么气急败坏,那么情绪失控。他带着她去澡堂报复唐诗,一心一意帮她出气。

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路知意伏在冰冷的水池上,翻来覆去地想,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可事实却是,他们都一样。

唐诗让她出丑,陈声救她于水火,看似天壤之别,而今时今日她才看清楚,本质上他们没有差别。他们家境富裕,不可一世,践踏她这穷人的自尊,帮她也好,害她也好,都不过是把她当成蝼蚁,轻而易举便想左右她的生死。

她对自己说:看明白就好,路知意,将来远离他们。

越远越好。

可她用力扶住冷冰冰的水池,指尖都泛白了,却依然止不住热泪。

哭什么呢。

非亲非故的,看透了就好,有什么好哭的?

她紧紧闭上眼,下一秒,一幕幕零散的画面凭空出现。

他站在细碎的尘埃里,说着墙上的空气动力学发展史。

他坐在朴素的小店里,举杯说:“路知意,敬我们共同的堡垒。”

他开车送她回家,在二郎山顶说她家乡的人和动物都有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

他在宿舍楼下不轻不重咬她一口,得意洋洋地说吕洞宾把狗咬回来了。

路知意睁开眼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地擦了擦眼眶。

就这样吧,路知意。

把他忘了。

他不值得你喜欢。

第三十六章

余下的时间, 路知意擦干眼泪, 若无其事继续上课。

陈郡伟听不太进去, 一直察言观色, 最后终于没忍住, 试探着说:“路知意——”

“路老师。”她平静地提醒。

陈郡伟一顿,改了口,“路老师, 其实我哥, 我哥他不是那个意思。”

路知意看着刚刚给他批改过的作文, “上课时间,不要说不相干的内容。”

“……”

“你看看这个地方的时态问题, 我已经给你圈出来了, 前后——”

“那我呢?”

路知意一怔, 抬头看着他。

陈郡伟看着她的眼睛,“我哥是不相干的人, 那我呢?上课时间,你是家教,我是学生, 我总不是不相干的人了吧?”

她沉默片刻,笑了笑, “你说得对, 我是家教,你是学生。你不是不相干的人。”

握着笔,她定定地望进陈郡伟的眼里, “但我们有交集的地方,只有这里,这里每周末的四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你是我的学生,仅此而已。”

讲完了那篇作文,路知意收拾好背包,推门而出。

客厅里,去而复返的陈声在沙发上坐立不安,见她出来,几乎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路知意却没看他,兀自换好鞋,离开前嘱咐了一句:“小伟,我留给你的那个话题,你自己尝试着写一篇300字的短文,练一练笔,别忘了。”

陈郡伟神色复杂站在玄关处,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陈声急急忙忙追出去,心里也有冲出去的渴望,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

他也想安慰她。

他也想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只要她在听。

可欠她一句解释的是陈声,他陈郡伟追出去说再多,对她来说也于事无补。

路知意走得很快,走过了印满广告的单元门外,走过了老人们下棋的地方,走过了熟悉的花草树木。

她在半路上被陈声叫住。

“路知意!”

她脚下没停,还是走得飞快,直到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陈声挡在她面前,面色难看至极,“不是说好下课谈谈吗?”

路知意抽回手,抬头盯着他,“我只说上课不谈别的,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你——”

他有些难堪,从来只有别人追着他的份,什么时候变成他这么低身下气、惴惴不安等待俩小时,结果对方还冷言冷语的?

陈声有些烦躁地把手揣回外套口袋里,那句话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