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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少女长成私与痛(出书版)(10)

作者: 终离 阅读记录

“那小雨听话,爸爸就带我去爬山吗?”我天真地问。

“当然了。”父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可是,我最终没有和父亲去爬山。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幼时无知的小雨了,知道父亲早就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即便不想接受现实也要强迫自己去面对。

“听见没?”鱼摊女主人推了我一下,“快叫你爹来赔钱!”

“他死了。”我面色苍白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菜市场。

我什么也没有买就回了家。母亲还躺在床上,我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钻进厚厚的被子里,不愿意出来见到阳光。

我想起父亲,想起母亲打我的眼神,想起张瑞泽轻而易举地就能蔑视我的慵懒神情,想起那个给我信封的女生的飞扬裙角,这些事情让我头痛欲裂。

于是,我从枕头下面摸出美术刀,卷起袖子,狠狠地划了一刀。皮肤立马像干涸的土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液体欢快地涌出,流在床单上,很温暖。

我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感,疼痛折磨着神经的同时,也在治愈着我看不见的伤口。这些伤口是我的秘密,它们就像是一颗炸弹,静止的,定时的,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爆炸,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晚上母亲来敲门,我因为流血过多而有些头晕就没有起床,躺着大声问她:“有什么事?”

“我饿了。”母亲如小孩子一般在撒娇。

“我不饿。”我冷冷地回她的话。现在她绝望了知道来依赖我了,那么我又能依赖谁呢?

“小雨,妈妈饿了。”她还在撒娇。

“滚!”我突然发了脾气,拿起美术刀扔到门上。

母亲收了声,我听见她回她房间的脚步声才哭出声来。我多么希望可以和她拥抱、和她相爱,可我不能,她带给我的伤害让我已不敢再爱她,伤害只有一次就足够了。

两天内,母亲总是腻着我,想跟着我到处走走。我在她每次靠近我的时候就对她发脾气,让她离我远一点,因为从她身上我看不到一点希望。她的眼里灰暗一片。

我今天才明白,原来失败并不会打败一个人,真正能把人折磨得筋疲力尽、毫无希望的是生活。

两天后我返校,那天早上母亲起得很早,破天荒地给我做了早饭,她穿得格外漂亮,她说她要陪我一起去学校领成绩,被我回绝了。

当时她失落极了,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好心情,特意为我扎了头发,送我出门。我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湿润,我不晓得她又想干什么,我只希望她能正常一点,不要干扰我过正常的生活。

返校定在八点半,班主任先在班里公布成绩开班会,然后再组织我们去礼堂开大会领奖学金。

张瑞泽果真没有骗我,我真的如愿以偿地得了第一,拿了奖学金,可不知道他怎么了,并没有来学校开大会,弄得我开大会的时候一直坐立难安,想着他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大会结束后,我们的暑假就开始了。有同学跑过来邀请我在假期和他们一起出去旅游,我拒绝了他们;还有同学要我拿奖学金来请客,我也拒绝了。

所以,当我离开学校的时候,一路上都听得到他们在大声地说我多么多么小气,不舍得请客。是的,我是小气,我也必须小气,因为我穷,我需要这点钱来活命。

我走出校门时,看见了站在校门口抽烟的张瑞泽。他叫我过去,我很听话地走过去对他说:“谢谢你!”

“既然如此,”他灭了烟,“那就请我吃饭吧!”

“好,”我迎上他投来的戏弄眼神,“跟我来。”

我带他到离我家很近的一家小面馆,房子很破了,脏兮兮的煤块堆在门口,里面吃面的人寥寥无几。我站在煤堆前对他说:“我的钱只够让你在这里吃一顿,我很穷,你是知道的。”

“很诚实。”他抱胸对我笑,没有进去吃面的意思。

“你不就是想要借机羞辱我吗?如你所愿,”我直视他,“我没有能力和你比、和你争,但我坦白自己的难堪总可以吧?”

“不错,”他俯下身,奖励给我一个大大的笑脸,“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吗?”

“什么?”我尽力让自己心静如水,路是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我的代价就是被眼前这个人不断地羞辱却不能反抗。

“当一个女人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现给一个男人的时候,”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手扶着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很小声地说,“那就说明这个女人爱上了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