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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月(89)+番外

作者: 是鹿 阅读记录

“母亲说谎时,连看我也不敢。”

她趋近垂眼品茶的妇人跟前,凄声道:“母亲,我带好了我的佩刀,我是来与您辞行的。可有件事情我想问个明白,我记得,师父带我走时,您是舍不得我的,怎么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您和爹都不愿与我亲近了呢?是因为,你们有了阿萌?”

危夫人脸色倏变,蓦然叫道:“不与阿萌相干,你切莫伤她!”

危靖愣怔:“阿萌是我小妹,我如何会伤害她?”

“没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危夫人铁青着脸爬起来,她退得远远的,刻意与危靖保持着距离,她痛斥不止,“我早该料到,你出去十年,沾染那些武林人的习气,改不回来了!我心里明白,那夜你归来,衣裳上有萤石粉,去县丞府上装神弄鬼的一定是你!你不仅会这些妖言惑众的手段,更会杀人!是你……是你杀了县丞夫人!”

做过的事,危靖无意否认,只是,她不懂:“这就是母亲疏远我的原因吗?”

“危家是官宦之家,清白之家!”

“师父便是武林中人。既然你们忌讳武林人的习气,当日师父要带走我,你们为何不说一声‘不’?”

危夫人掩面,侧过身去流泪:“你父与玄七真人乃是故交,玄七真人曾赠延年益寿的丹药与你父,我们从开始即以为他不过是善于炼丹的老道……”

她恍惚立着:“可,纵使我会杀人之术,我就没有资格做危家的女儿了吗?”

“官家门庭,何曾留得你这样的祸根!”

……

祸根。这两个字,教危靖懂了,母亲的意思是,你速速去了,莫把刀光剑影的灾事惹到家中来。父母惧怕武林风雨,甚而连骨肉亲情也不顾了。

危靖转身落泪:“好,那我走了,就当我……从未回来过。”

她走过长长的廊,繁复的桥,边走边哭。

师门伤她,家门亦伤她,天地之大,可还有去处吗?

危靖抬袖抹泪。

“靖儿。”

她猝然止步,抬眼,破碎泪光中,望见一个淡淡的人影,仿佛月光一样映在飞扬的纱帘后,寂静的长廊上,空无一人,除了……他。

危琛撩开长垂的薄纱尘帘,温柔雅致的脸上浮着微笑,他走近危靖的跟前来。

危靖从惊茫中回神,连忙转身:“爹娘视我为不祥之人,惜命的话,你最好也离我远些!”

言语尖锐刻薄,带着满腔愤恨,是那样的不近人情。

话音落,她的兄长却笑出了声:“外头流言纷纷,人心惶惶,都在说危家的祖先显了灵,因危家长公子受辱于官衙,那先祖之灵就斩杀了县丞夫人以儆效尤。靖儿,我却知晓,乘夜报复的是你,是你心疼兄长,所以才去教训了那些人。”

兄长的声音,平和且温柔,丝毫没有疏冷和指责的意思。

危靖扭过头:“你不怪我胡来?你不怪我杀人?”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过是充当了公义的刀。”危琛移足再近一步,扶着她,拿自己的方巾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靖儿,兄长感谢你,谢你做了兄长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所有的委屈在此刻尽数涌上了危靖的心头,她的泪又落下来,呜咽着投进危琛的怀抱中:“兄长!我以为……爹娘不愿见我,你也是故意躲着我……”

“我一直想见你。”

够了。

有兄长这句话,就足够了。

危靖是能自持的姑娘,她哭了片刻,心绪得以平复,松开拥住兄长的手,她擦了泪,忧心忡忡抬头道:“我听那狗官说,公主她……”

兄长淡笑,轻轻摇头:“宫里不可言说的事情太多了,昌宁成日疯言疯语,其实是为了自保。”

“那你——”

“靖儿,别为兄长担忧。”危琛似乎能一眼窥破她心中的忧虑,他的目光轻柔落在她的身上,“我知道你要走了,或许永远不再回来。记住,这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幸运,你不会像我和阿源,我们是被绳索捆住脚的鸟,你不是,你的刀,你的武艺,还有你的心,都是你飞翔的翅膀,勇敢飞出去,不要回头。”

她愈加茫然:“兄长在说什么?”

危琛弯起嘴角,拂开她沾湿在面颊上的发,眼中爱怜而悲戚:“其他人惧怕你,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只知珍你爱你。可惜兄长能为你做的不多。将来如果有人欺侮你,给了你莫大的伤心和委屈,你绕不开、逃不掉,就学会忘记那些吧。”

莫大的伤心和委屈……

这使得危靖疑心,兄长拥有千里眼,在说着简臻那个混蛋。然而,兄长又怎会知道简臻是谁呢?

危琛对她说:“这些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靖儿,你比兄长们自由,那就替我们,去过更加潇洒自在的日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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