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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有信(37)

这么一身正气……不去做公务员真是可惜……

唐信看了看她,脸上没有动容心里却很有些意外。陆凉风很少会提及私人的事,即使是在过去那一年她奉命卧底在他身边时,她都很少会说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我父亲在警界尚未升至位高权重的地步,虽然后来的他一手遮天以至于犯下大罪,但在最初的时候,谁没有受过苦流过血才会有后来的地位。”陆凉风声音很淡,就像在说旁人的故事一般。

“我父亲在某一次卧底时认识了我母亲。你明白的,风尘中的女xing看似荒诞,实则比寻常人更为有血有ròu有泪。虚荣、好胜、贪婪、自私,这一些人xing的弱点,以及侠气、血xing、大勇、无畏,这一些人xing的血气,在她们这些人身上,会一并体现,且体现得十分极端,十分具有冲撞xing。试问这样一种个体,落在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眼里,会是怎样一种诱惑?所以那一年只有二十多岁的我父亲,会和我母亲有了我,但并不打算娶她,也是一件我不赞同、但也可以理解的事。”

唐信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名叫陆凉风的人,实在是一个十分理智也十分克制的个体。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几乎令唐信有些不忍,他出其不意地放开了她,仿佛连半分都不愿意伤她。毕竟他明白,一个没有被父亲抚养过、却被父亲利用过的女孩子,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还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她看得太透,而这世间看得透的人,尤其是女人,大都不会很快乐,她们扛起了太多的因为所以,也扛起了太多的得与失。

陆凉风的声音很静,很定,是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倾诉者来讲的,“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见过了这样一种在xingqíng二字上有理、在理字上却站不住脚的关系,所以我几乎没有想过,今后我会和某一个男xing有过分亲近的关系。”

唐信忽然出声,几乎有些失笑,“我应该佩服你是么?你那一年和我在一起,再亲密,再无间,诚然并非是你本意,但也不见得有慌乱。”

陆凉风答得慡快,毫无隐瞒,“因为我并非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身体。”

唐信眼色一收。“这种话,你最好收一收,”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肌肤,指尖用力,有某种暗示在里面,“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大量。”

陆凉风并没有理会。事实上唐信也明白,对于陆凉风这样的人来说,任何摇摆以及任何威胁都是不存在的,她是怎样直慡的个体,就会做怎样直慡的事。

“你以为我第一次看见的男人身体是怎样的?赤luǒ、gān净、xing感、诱惑?”她忽然微微笑了一下,有种莫名地讥诮与悲哀在里面,“能看到这些gān净东西的女孩子是有福气的,可惜,我没有这种福气。”

唐信皱了皱眉,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也猜到了是不是?”陆凉风笑笑,“唐信,你是行家,应该懂得的,禅观里有一种意向,即尸体。”

唐信看向她,“你当时几岁?”

“十七岁,也可能是十八岁,不记得了,那种事,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她淡淡地说:“十七岁时我父亲派了一个人接收我,教导我,他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尸体。一开始的我习惯不了,看一眼吐三天,甚至都以为自己会变疯,但最终也还是这么熬过来了。佛教的《正念经》上有这一段,如何静观,如何腐朽。他是这么告诉我的,禅观白骨,参睹皮囊。他让我做这件事是因为,他想令我知道,一个人只有知道了怎样去死,才会更透彻地去争取怎样去活。”

唐信沉默了会儿,终于从chuáng上慢慢直起身体。“不要说了,”他握住她的手,动作温柔,“那些事,不要再说了。”

“所以,你能理解我吗?”陆凉风看着他,没有挣脱他的手,“我就是这么长大的。看见了很多不该看见的东西,做过了很多不该做过的事,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去活命。如今你要我再换一种方式去活,比方说做一个妻子,再比方说爱一个人,也被一个人爱,诚然我也想,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毕竟已经不是一件易事。”

唐信忽然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目。这一双眼睛太清明,也太悲伤,他不忍心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陆凉风,眼中却已经有了年老之人才有的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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