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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蔷薇(51)

他低下头吻我的后颈,一阵苏麻。我猛地翻身,摇头:“不,宋令韦,你不能这样——”他问:“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用眼睛,用嘴唇,用身体的每一寸在蛊惑我。他趁着我沉默的时候,又欺身上来。我偏过头去,咬着唇说:“宋令韦,我很感激你帮了我许多的忙——”他打断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从一开始就是——”我摇头:“不,我们从小就认识,对你,我从来没多余的戒心。朋友间的帮忙,我真的很感激,尤其是在举目无亲的外地,能够遇到熟识的故友,实在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他脸色越来越差:“林艾,你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宋令韦的朋友多着呢,可不见得个个都会找着借口送她们上下班,耍尽手段死皮赖脸蹭上去。如果不是你,我会半夜三更等在你楼下发呆吗?如果不是你,我会对侮rǔ了你的人深恶痛绝,赶尽杀绝吗?如果不是你,我有必要和博思签约吗?如果不是你,我会一整夜守在‘倾城’门口?我又不是疯子!如果不是你,我会对你身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吗?我又不是偷窥狂、心理变态……”还有许许多多——当然,单单只是朋友,他不会这样尽心尽力,甚至甘冒风险。

我坐起来,直视他:“宋令韦,你当然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在我危难之时伸手援助,我真的很感激。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多亏了你,不然,说不定我真的会死。可是感激是一回事,感qíng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想活跃气氛,故意文绉绉地说了一句,“现在已经不流行以身相许了。”

可是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脸色yīn沉得可怕,咄咄bī问:“林艾,既然这样,你的感qíng呢?你难道不渴望吗?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呢?”我撇过脸去,不敢看他。他诱哄着说:“你为什么伤心,为什么难过,为什么不快乐?真的有那么难吗?”我呜咽着:“你别bī我——我不想这样——”我害怕,害怕qíng不自禁,飞蛾扑火,就此万劫不复。

他侧过身想吻我。我恢复理智,阻止他:“宋令韦,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问题。你是宋家的独子,又是中宏集团的老总,还有一个年轻貌美、家世相当的女朋友,你们会结婚。而我——我也会结婚——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家,生一个孩子,过着极其平淡的生活——这就是我想要的——感qíng,感qíng——总不是一切的,我们不能再这样——总熬得过来的……”

他沉痛地喊:“林艾——等你明白了那滋味——你会后悔的……”我摇头,哽咽着:“不会的——这个地方很好,很适合养病。可是这座房子不大适合我。我想我还是住酒店比较方便。至少有女服务员可以帮我洗头发洗澡,也省得麻烦你。这样终究不大好……”qíng况已经好转,我们不能再纠缠下去……我的理智拼命告诉我,可是心底的山摇摇yù坠,即将倒塌。

他站起来,神qíng已经恢复正常。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没必要住酒店。即使当真只是朋友,你也可以安心地住下来。这里有清洁打扫的工作人员,可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你放心,我明天就会回北京。你不必搬走。”说着走出去,带上房门时说,“林艾,我帮你纵然另有企图,亦是心甘qíng愿。”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昏huáng的灯光下。

看着他离开,仿佛整个世界跟着崩塌。我拼命抗拒了他,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整个人也跟着去了,魂飞魄散,对一切顷刻间毫无眷恋。以前还可以鼓励自己,林艾,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再站起来就没事了。可是这次不同了,真是不同了,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最深处,永不见天日。

眼角为什么会有泪?我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对着其他人,我从来没有落过泪。哪怕再多的委屈无助,亦不过打落牙齿混血吞。我总是乐观地说,没有什么熬不过去,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是为什么总可以在他面前哭得伤心yù绝,肆无忌惮?我竭尽全力bī回眼泪。真是的,哭有什么用!哭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他刚才说的“林艾——等你明白了那滋味——你会后悔的……”不,我不要后悔——呜呜。

我翻来覆去一次又一次抬头,外面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要透窗而入,将我裹在里面,永远走不出去。不是说海南是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吗?黎明的曙光呢?为什么还看不见?我不断地失望,失望,再失望——第二十八章 飞蛾扑火

第二天,照看房子的李大叔对我说:“木小姐,宋先生让你按时去医院复诊。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忍不住问:“那——那宋先生人呢?”他说:“宋先生昨天晚上就回北京了。今天他特意打电话过来jiāo代的。”我“哦哦”两声,连夜就离开了吗——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安排?我一语不发,跟着他上了车子。

医生说我年轻,复原qíng况还不错,叮嘱我注意饮食。大概是见我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于是说:“木小姐,你看,天那么高,海那么蓝,风那么柔,空气那么纯净,为什么不高兴一点呢?放宽心qíng,有利于病qíng的进展。”我对他笑:“好的,我会遵从您的吩咐。”可是笑意怎么都达不到眼睛里,进不到心里。

有一首歌说,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有越多的时间,就越觉得不安。我日日坐在风景如画的海边,风chuī过椰树,是萧萧的落寞。李大叔每天变着花样送来许多的海鲜,我懒懒地提起筷子,招呼:“李大叔,陪我一起吃怎么样?一个人对着这么多东西,半点胃口都没有。”他呵呵笑着坐下来,说:“木小姐,吃腻了吧?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笑一笑,随便吃了两口。李大叔劝我:“木小姐,你腿还没好,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应该多吃一点才是。”我摇头:“还不怎么饿,等会儿再吃。”摇着轮椅来到沙滩边。

风景再美,食物再好,又有什么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日比一日提不起jīng神。躺在躺椅上,心qíng不再雀跃。huáng昏的落日,竟有种灼伤的错觉,茫然失措。再去医院复诊的时候,我已经能跛着脚走两步了。医生说第二阶段的疗程已经结束,接下来要注重锻炼。开玩笑说:“木小姐,你再这样压抑自己,等下腿好了,可不要患上抑郁症呀。”医生熟了,也随便开玩笑了。我微笑:“哪里有那么严重。腿脚不便,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多少觉得无聊。”他建议:“那你可以看看电影,听听歌。”我笑着摇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最后一本正经地下结论:“木小姐,你需要一个男朋友。”

晚上,一个人躺在空dàngdàng的房子里,cháo起cháo落,海风呜咽。此刻,我是这样的孤单寂寞,我需要拥抱,一个简单至极的拥抱已经足够。找到许久不用的手机,安上电池。就算警察打电话来好了,我已不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着闪烁的屏幕,我在期待什么?期待他能打电话过来,像朋友一样问一声:“过得怎么样?腿好了吗?”可是,连这种小小的奢望亦一次又一次地落空。我日日在空dàng的海风中徘徊,逐渐沉默。

原来我拼尽全力换来的是一日比一日不快乐。

没有等到他的电话,却意外迎来了另外一个人。欧阳水问:“林艾,你知道林大哥到哪去了吗?我好久没见到他了。”声音听起来非常憔悴虚弱。我差点忘了还有她这样一个人,劝她:“欧阳小姐,林彬和你真的不适合。”她仿佛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仍然问:“林艾,你告诉我,林大哥到哪去了好不好?为什么打他电话总是打不通?我已经有四十七天没有见到林大哥了。”

我怔住了,她语气里的思念是如此浓烈纯粹,连我都禁不住动容。计算得这么清楚,她是不是躺在病chuáng上,一天一天无聊地翻着日历,就为了等着见林彬一面?她说:“林大哥让我尽量不要打扰你。可是我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他了,我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就好了,哪怕是一分钟。林大哥是不是新换了手机号码?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吗?”说着咳了两声,似乎病得不轻。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她十分失望,连声问:“那有没有人知道林大哥到哪去了?他不是说去北京的吗?”我为她心酸,林彬闯了这么大的祸,生死未卜,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心一意地记挂着他。我说:“欧阳小姐,林彬只是一街头混混,没钱没势,不务正业,还到处惹是生非,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她只是否认:“不,林艾,林大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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