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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155)+番外

见她对天外云海甚有趣味,他便低声给她讲里面养着的那些极珍贵的鱼与珍shòu,方讲到极古早时曾有金鲤跃过龙门化为龙的传说,忽听回廊上传来一个惊喜的呼声:“扶苍神君!你也来了?”

扶苍扭头,却见紫藤花下欣喜地凑近一团粉色艳影,身后九条雪白而巨大的长尾依旧似云雾般变幻莫测,正是极早之前在天狐一族青丘遇见的九公主,他当即颔首行礼。

九公主和当年一样,见着他便满面红晕,尾巴耷拉下去,嗓音细细的:“当年在青丘与扶苍神君邂逅,妾身再难相忘,今日能再度相见,妾身心中十分喜悦。”

扶苍淡道:“九公主客气了。”

九公主捂住通红的脸颊,声音开始发抖:“多年不见,神君风采更胜从前……扶苍神君,你若再像当年那样对妾身笑上一笑,妾身这次愿意割下三条尾巴相赠……”

话没说完,却听扶苍身前骤然响起一个低柔绵软的声音:“原来上回的三根尾巴毛是扶苍师兄一笑换来的?”

九公主乍见扶苍太过惊喜,全然没察觉他身旁还有别的神女,凝神细看时,便见扶苍华贵的鸦青长衣内竟藏了一个纤细身影,长发宛然,面色苍白,眼上覆了块黑纱,虽见不到真正的面容,然而轮廓清艳妩媚,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九公主悄悄退了两步,赶紧把脸上太过明显的惊喜神qíng收敛收敛,早几年便听闻扶苍与烛yīn氏的玄乙公主订下婚约,芳心暗碎的众神女猜测,烛yīn氏大约是用救世主的名头外加qiáng取豪夺的手段才迫得这位神君屈服,不过这会儿看他俩的模样,和传闻好像不大一样。

“我说笑而已。”她gān笑两声,又退上几步,“二位继续欣赏美景,我先告辞了。”

玄乙眯眼看着九公主的九条巨大白尾巴迅速消失在曲折细长的回廊上,隔了一会儿,她傲慢地轻轻一哼:“我穿抹布也比她好看。”

她还在为自己的不修边幅而恼火。

扶苍只有啼笑皆非,见她长发有些凌乱,便用手指轻轻梳理。她安静地窝在他怀中,一根一根把领口上云纹的金线抠出来,娇颜凑近,吐息幽香,他忍不住俯首在她鼻尖上吻了吻。

却听她娇声软语:“你亲我这一下,我可没三片龙鳞给你。”

说完她自己先嗤一下笑了。

调皮的很。扶苍将她梳理齐整的长发尽数拨去脑后,再也没心思钓鱼,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又一次俯首,吻在她唇上。

*

在天宫留宿的这一晚,玄乙睡得并不安稳,熟睡中总觉得肋下的皮肤一阵阵隐隐作痛,痛过了之后又是一阵阵剧烈的痒,她下意识抓个不停,却丝毫也不能缓解。

抓到第五次的时候,扶苍终于按着手不给动,将丝衣细细撩开一些,她肋下都被抓红了,眼看便要见血。

他皱起眉头,方yù询问,却听“噗”一声,chuáng上的龙公主忽地变作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紧跟着一圈圈缩小,缩成一尾一尺来长的带角泥鳅。

这条没鳞的泥鳅把肚皮一亮,低头盯着肋下看了半日,然后开口道:“哎呀,好像要长龙鳞了。”

话音一落,只见细小泥鳅的身侧仿佛被墨水点了几点,慢悠悠生出一片漆黑油亮的龙鳞。

龙公主醒后第十年,第一片龙鳞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长了出来。

她还有些不可思议似的,用力在上面敲了敲,一只手伸过来阻止她的行径,旋即将她轻轻捉在手里。扶苍用手掌托着这条细小的龙神,久违的冰凉而绵软的感觉,他先用指尖小心碰了碰那片油亮的龙鳞,痒得她满掌打滚蜷起,正要变回人身,忽又觉一根手指极轻地按在了脑壳上。

曾经光秃秃脑壳上的两颗米粒龙角,如今终于长得像点样子了,扶苍细细摩挲那两根小珊瑚般的龙角,幽黑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手感还是这么好。

只生出一片龙鳞的小小龙神在掌中伸展身体,忽然一头钻进他领口,冰凉的一团蜷缩在胸前,慢悠悠地说道:“只准摸一会儿。”

扶苍在她细小的龙角上搓了搓,大约这样很舒服,她吁出一口气,枕着他的头发,突然又道:“扶苍师兄,你上次怎么对九公主笑的?”

……还要提这个,她大约忘了当初qiáng行把他推出去的恶行。

“你想知道?”他温和地反问。

玄乙点了点头。

他不说话,指尖在她光秃秃的肚皮上轻轻划了两下,痒得她一股脑从领口游去袖口,噗一下变回人身,冷不丁被他抓住手腕,又扯回去,在腰上掐了数把,她差点笑哭了,扶苍淡道:“笑得不错。”

这家伙太坏了,趁着她最弱的时候可劲儿欺负她,等她以后厉害回来了,非得报复一下才行,玄乙用力在他手上抠了几下。

她睫毛上还残留方才笑出来的数点泪水,他便吻去。近来因着她没有了龙鳞,他的恶xing比从前反而大了许多,吻着吻着忍不住顺着下颌吻去耳畔,在上面吮出一块淤痕。

“疼吗?”他轻触那块痕迹,低声问。

她又使劲点头。

“真的?”他的手穿过丝衣,抚在她心口,肌肤已然发烫。

假的。玄乙勾住他的脖子,张口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

狂欢的喧嚣散去后,似睡非睡之际,她听见扶苍和她说着什么,依稀是“回钟山”之类的话。是的,她终于长出龙鳞,得叫清晏和父亲也高兴一下,那明天就回去看看罢。看完之后,她还想和他去好多地方,对了,下界的青楼她也没忘,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看看花魁有多美,还有还有,上回他说的那些四海上的仙岛也很有趣,她也想去看。

但他如果太忙,那只在纯钧里待着看书,再看看他剿杀零散魔族,也挺有意思的。

玄乙愉快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身在钟山山顶的养龙池内,父亲清晏和扶苍正守在池畔不知说些什么,见她醒了,扶苍便温言:“你好好在养龙池内生长龙鳞,得空我每日来看你。”

好罢。玄乙在寒气四溢的养龙池内吐出一串泡泡,那些愉悦的行程只有等以后了。

愿逐月华流照君(三)

玄乙并没有想到,那些自由自在的共处时光真的拖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后。

兴许因着她毕竟不是真正刚出生的烛yīn龙神,自第一片龙鳞长好后,剩下的龙鳞长得比以往要快数倍,只花了一万年不到便重新长满。

紧随其后,便是望舒神女的邀请。

那也是玄乙最后一次见到她,在秋日文华殿浓香四溢的金桂树下。曾经冰姿超逸的望舒神女憔悴了无数,耳畔竟有白发丛生。

她这样憔悴,该不会是为了飞廉神君罢?玄乙想了想,终究没问出来。

将神印jiāo给玄乙后,望舒神女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轻道:“总算把公主等来,我可以离开望舒宫这个伤心地了。”

见玄乙静静看着自己,她面上便露出一丝郁郁寡欢的笑:“飞廉活着的时候,我全无心思。他为救我而陨灭了,我却又天天想着他。公主,我如今很羡慕你能与爱侣两qíng相悦。好好做望舒,告辞。”

……意思飞廉神君陨灭后她才动了qíng意?那她一定是天下第一伤心者。

玄乙默然望着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文华殿外,此时想起很早以前那个满头白发乱舞脾气bào躁的飞廉神君,忽又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恶了。

在文华殿任职的太尧将望舒的上任手书jiāo给她,含笑道:“小师妹,望舒驾月素来需有飞廉神使在前引路,不过望舒神女这些年一直拒绝任用新飞廉,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合适的,何况……这桩麻烦还是jiāo给望舒宫那些神官们,你不必担心,先去替三足银蟾神力灌顶罢。”

上回去望舒宫,是还在明xing殿的时候,许多年过去,这里还是老样子。

玄乙在外间大殿里绕了一圈,四角的巨大花盆内原本装满了飞廉神君的月砂,而随着他的陨灭,月砂也没了,花盆里空dàngdàng的。

对了,她和扶苍在这边近身ròu搏过,她的辫子被他拽住,他的下巴被她咬破,还在胸口踹了无数脚。

那会儿他还是“睚眦必报”的华胥氏。

女神官们将她引入大殿之后,却见地面上所铺的长砖赫然呈黑白二色,长长延伸了一段后各自分开,黑色砖路通向一座通体漆黑的殿宇,白色砖路则通向一座好似幽淡月光堆成的苍白殿宇。

宽敞砖道分叉的尽头处,是一扇巨大无匹的宫门,女神官们恭敬地给她介绍:“望舒神女请看,这边的长夜宫乃是飞廉神使居处,此处月华宫便是神女以后的起居处了。这扇门后便是三足银蟾所居之处,神女为之灌顶后,它便会依附神女的yīn寒之力而生。望舒一职并不难,每日酉时中驾月而出,卯时中驾月而归,三足银蟾生xing顽皮,神女不叫它从车上跳下去就好。”

忽听这位新上任的望舒神女懒洋洋地问道:“你们还没告诉我,驾车怎么走?从哪儿到哪儿,要走多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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