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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93)

这个安排让她皱了皱眉,和理想的计划有点不符。

还有一刻钟午时。

景横波心急火燎地换衣服,这礼服涉及防身机密,宫胤不许人给她帮忙,礼服又重,她刚才多少拉了筋,就显得手忙脚乱。腰部有些嫌大,她异想天开想用装暗刃的暗扣扣住,结果暗扣卡住,刀弹出来再也装不进去,她总不能腰上架一把刀出来,只好把暗刃给取了。

取下暗刃的腰部更加松垮,她这才明白原来那软刃也有腰带的作用,眼看裙摆厚重宽大,腰部却不够给力,这要自己绊住了裙子,只怕就得走光……

这么想的时候她犹豫一下,想要穿上自己已经脱下的紧身裤,刚才因为裙子太厚,她已经脱了换了丝袜,但这时敲击车门的声音响起,蒙虎的声音已经含了催促,“陛下,好了吗?”

景横波急忙答:“好了好了!”一边匆匆穿上那也带了机关的鞋子,一边道:“帮我把静筠喊上来。”

她一边穿鞋,一边开了箱子一阵乱翻,翻出一些东西,用一个准备好的布袋装好了,拿在手里四处看看,最后决定系在腰上,袍子下摆宽大,塞个小孩都看不出来。

静筠上了车,景横波正跪在皮箱上,将乱七八糟的衣物压下,盖上箱盖,随便把箱子拉链一拉,递给她,“静筠,等会帮我提着。”

她怕这裙子穿得糙率还是出问题,箱子里有各式腰带还有一些可以紧急处理衣物问题的东西,随时带着备用。

本来事qíng该jiāo给翠姐,但上次翠姐利用她报仇事件之后,两人之间相处总有些尴尬,景横波无奈,有时候也只能偏劳病歪歪的静筠。

静筠垂头看看箱子,提了提,弱声弱气地道:“我怕提不动……”

“那让翠姐帮你好了。”景横波心急火燎地挥挥手。

静筠将箱子提了下去jiāo给翠姐。车子微微倾斜,这是要迎她出来了,景横波急忙端端正正坐好。

外头忽然很安静,但景横波依旧感觉到四面无数人绷紧的呼吸,将气氛压紧,拉长……可以想象,现在外面一定人山人海……

粗线条的景横波,忽然觉得紧张。

不能不紧张,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爱美爱热闹爱一切华丽东西的景横波,对这样的梦尤其感兴趣,在研究所时她幻想过嫁金guī婿,享受无数人的羡慕,穿越时她幻想过开金手指,受无数人的追捧。可是想象力追不上现实的离奇,想来想去,怎么也没想到,一落地就真做了女王,而此刻,万人空巷,群臣远迎,她是所有目光中央的荣光。

此刻外头越安静,她心qíng越紧张,心砰砰跳起来,激动兴奋和对未来的压抑不安jiāo织在一起,她雪白的指尖有些发抖。

身边有厚厚的礼册,jiāo代了她之后迎驾大典要遵守的礼节,厚达一尺的册子她根本无心学习,只知道马上,蒙虎会掀开车帘,接她下车,搀扶她步上长长的红地毯,在无数人目光中,走出自己重要的一步……

怎么好像结婚似的……

她忽然想看见宫胤。

忽然无比渴望,是他,牵着她,走过这一段至关重要的路途,走上属于她的荣光一刻。

随即她便叹了口气。

不可能的。

宫胤何许人也?大荒真正的王者,大权在握的第一人。今天并不是女王登基大典,如果他托大点,就算不来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而且她也打听过了,前任女王登基那天,据说他都没去。此刻她这个糙包女王入城仪式,他想纡尊降贵,做这奴仆该做的事,只怕他的属下也不依。万万没有成全她这傀儡女王面子,去委屈国师大人的道理。

帘子忽然微微一动,伸进来一只手。

雪白,修长,指甲如贝,却无血色。

帘子外似乎有抽气的声音。

景横波却已经停了呼吸。

她认得这只手,这不是蒙虎宽大的,微微带着茧子的手!

她霍然抬头。一时愣住。

可能吗……

那手却似乎有些不耐烦,手背屈起,手指向下,点了点。

一副“鱼唇的人类你怎么这么磨蹭还不滚出来”的傲骄姿态。

景横波咬着嘴唇笑了,眼底忽有晶光闪闪,随即她伸出手,轻轻搁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似也微微一顿,随即温柔地,将她的手掌包裹在掌心。

景横波忽然不紧张了。

她只觉得温暖,开心,畅快,兴奋得想要仰天大叫,唱他娘的qíng歌三百首!

当然她不能唱,她只是眨眨眼睛,指尖在他掌心划着。

他却似有些不耐了,手上微微用力,又是那么不解风qíng地,将她拉出了好几步。

景横波也不生气,笑着微微低头,迈出马车,眼睛正对着他雪白的袍摆,真想就这么躺下去,狗腿地抱住他大腿滚三滚,说一声大神大神你傲娇得真萌萌哒。

心qíng太好,她笑盈盈抬起头来。

满场立刻寂静。

此刻的静不再是先前的压抑的静,而是震惊的静,惊艳的静,目光和心神被撼动而导致的真空的静。

所有人都看着马车前那个女子。

她一身黑衣,纯正的黑,腰部和领口袖口镶嵌镂空古银图腾,纯正的、带着时光沧桑气息的银,都是古老庄重的色彩,寻常人穿上顿时老去数年,却只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娇嫩,肤光胜雪,红唇桃嫣,一双眸子点抹桃红一点,也压不住那眸光潋滟,让人想起最美的chūn光雨丝风片,最明媚的霞彩涂抹长天。

而她的天生美妙姿态,纵然这样古板传统的黑袍也无法掩盖,宽大的袍摆蔓延往上,流线型束起细细蛮腰,再往上却又是紧绷的喷薄的曲线,最巧手大师烧制的最线条jīng美的瓷瓶儿,在她的线条面前都黯然失色。属于女xing的美,在这一刻淋漓展现,以至于这一刹的惊艳,唤醒了大荒女xing尘封的身体意识,令贵妇阶层首次认识到,原来禁闭古板的装饰,也不能掩盖女子真正的美,原来除了容颜外,体型的jīng妙同样夺人眼目,由此掀起了一股身材打造和解放的高cháo,当然,这是后话了。

她宽大的黑袍袖子规规矩矩拢着,却在袖口边缘,有一点点不那么规矩地露出鲜红的指甲,比大丽花还鲜艳光泽的色彩,在全身的黑银二色中非常跳脱,瞬间中和了过于肃穆的气息,显出些青chūn女子才有的烂漫和淡淡的挑逗,很多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一抹鲜红上,半天挪不开眼。

更多的人则盯住她的笑容,只觉得这女子无一不美,处处存在漫不经心的诱惑和小小心机的挑逗,但最美的还是这一霎她脸上的笑,自然、恣肆、明朗、发自内心、光彩照人,让人一眼看过去,不知怎的便知道她的愉悦,不知怎的便被她的愉悦感染,连心花都开了。

道路两边,挤挤挨挨都是人头,只有这一刻全无声息。

耶律祁紧紧盯着景横波,目放异彩。

几位老者捋须叹息:老夫一生,见过五任女王,无人有此风采!新女王说起来容貌还酷肖前任女王,但风采华艳,姿容动人,前女王万万不及!

负责记录女王一言一行的皇史官奋笔疾书:“庚申年甲子日,晦,女帝入京,空城迎驾。帝出,容色妙绝,如熙光耀日,全城惊慑。”

人群中一堆人在打打闹闹。

“伊柒,这就是你媳妇儿?”

“对啊对啊,她还送了我一瓶指甲油做定qíng礼物呢。”

“我呸,就你这德行,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这媳妇儿只有我配得上。”

“不对,我。”

“我。”

“明明是我。”

“胡说,只能是我。”

“不是我是谁?”

“别吵了,跟你们说,我最近夜观星象,开山走xué,星盘推演,摸骨相面,终于有了一个新发现……”

“啊啊杉杉你发现了什么?”

“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思推演……”

“什么什么?”

“我发现……”

“快说快说。”

“你们都是光棍命,女王是我的。”

“兄弟们,面对如此恶毒的挑衅和卑鄙的诅咒,你们打算怎么办?”

“司思,你这样不对,不就一个女人,何必这样和老三争呢,我们是友爱师兄弟,吵架是不对的,我建议你打他。”

……

世人纷扰,不在人群最中心那两个人眼底。

景横波始终看着宫胤,笑得甜蜜蜜,心中也在唱甜蜜蜜。

宫胤当然还是一身暗镶银线的白袍,袍子行动间流光溢彩,低调奢华,但奇异的是,他今天束紧的领口上的珍珠,竟然不是平常的淡金或者银色,而是黑珍珠。

黑亮的,发出点幽绿光芒,神秘摄人的黑珍珠,在一色如雪的洁白里,美得鲜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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