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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760)

禹光庭神qíng一凛,他听懂了先生的意思。

女王陛下一定还有伏军,才能解决了那支风之队,并掳走了临州的豪门子弟做人质,而且那作风十分痞——你抢我一个,我扣你一批,很像裴枢的作风。

想到裴枢,他心中一紧,行事狠辣狂放的裴少帅,大荒无人不知,是个绝对难缠的人物。

如果出手的真是裴枢,传言里这位少帅对女王极为上心,一旦他知道自己擒了女王,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格局。而禹国此时并不安定,自己不在大都,如果被这个杀神缠上,又失去了风之队的保护……

禹光庭有点头疼地捏捏眉心,一瞬间心中杀机涌动——先前他就想不动声色地将女王杀了,封锁消息,让她从此失踪,只是女王竟然将白骨扔给了别人,这样就可能导致他的秘密会被发现,为了将来可以jiāo换他人对秘密封口,他临时决定留下了女王,可此时却觉得留下了一枚火炭,jiāo不是,扔不是,搁在掌心还烫手。

他求助的眼光投向轮椅上的人,那人笑意淡淡,仿佛天下事都不在心中。

“明明胜利将至,殿下何故如此忧虑?”

“何解?”禹光庭眼睛一亮。

“既然女王是裴枢的死xué,那自然会引来祸患,也能解决祸事。只要女王在手,裴枢的军队就是殿下的。可战,可佯战,甚至可佯败。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几位王子打算对王位如何动作吗?风平làng静,自然不见蛟龙,可如今,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禹光庭神色一震,沉思半晌,长身一揖,“得先生如遇明师,谢先生教我!”

此刻胸中似有无数计谋过,每计都策动禹国风云,那几位占据国土手掌大权的王子,一直是他的心头刺,只是师出无名,明知道对方蠢蠢yù动,却没有机会将之拔出。如今帝歌横戟军入境,女王悄然入境,借这样的机会,和裴枢达成协议,说不定可以引蛇出dòng,时机布局拿捏准确的话,还可以一网打尽……

他越想越眉飞色舞,刚才还要杀女王的念头早已不见,反想着在裴枢到来之前,万万不能令女王有失,急忙嘱咐:“还请先生多多费心,女王之事,万万不能有失。”

他心中急切,靠轮椅近了些,感觉到轮椅无声向后退了退,赶紧尴尬地停住。眼光落在对方手指上,那雪色晶莹的手指一个微微抬起的姿势,不知怎的,便让他心中一震。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他心中一直有一种奇异感觉,只觉对方尊贵又清淡,行事像个行走江湖的谋士,气质却高贵如天上凤,他自己也是身份贵重,平日一样是目下无尘,属下能得他青眼都算难得,但在这男子面前,什么威凌霸气,矜贵尊严,便如日光遇上冰雪,自然便消弭无踪。

此刻,他听见对方,清清淡淡地道:“殿下放心,定不负所托。”

……

水声淙淙,琳琅敲瓦,流水顺着乌黑的屋檐,淅淅沥沥落下……

景横波是被一阵饱胀的尿意憋醒的,或者说是一曲“催尿”曲催醒的。

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景物,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琴音质很好,弹得却不好,琴声断断续续,叮叮咚咚,听来如高山流泉,落于深潭之上,她的小肚子,因此更加觉得胀了。

脑子里晕眩未去,看了看四周的装饰,似乎还是在耶律庄园之内,一间普通的客房,四周没人,也没点灯,窗纸透过朦胧的天色,似乎已将huáng昏。

她动了动手脚,没有锁链,却有一层淡huáng色的筋索,松松地捆住,那东西好像很有弹xing,她试探着下了chuáng,迈出一小步便一个踉跄——这东西能给她小范围的行动自由,但跑路是别想的。

手上也是这样,她想了想,摸了摸身上,果然匕首等武器已经被收走,不过……她低头笑了笑,一口咬住了自己胸前的项链。

链子是一截雪白的冰铁链,吊着柳叶形状的坠子,她取下坠子,指甲cha入坠子中的fèng隙中,一压,“咔”一声,雪白的极薄的柳叶形刀刃弹出,她继续按压,那不算厚的坠子中,竟然接连弹出三片薄钢,将这三片薄钢连在一起,就是一柄奇薄的小刀。

她神行无踪,没有任何人能跟上她的步伐,经常会出现一个人落单的qíng况,所以裴枢便让huáng金部天灰谷的技师们,用天灰谷独有的几种珍稀材料,给她打制了一些秘密武器。

她胸有成竹地用小刀去割那绳子,原以为一割就断,谁知道那东西滑溜溜,刀刃割上去就滑了出去,还险些戳破了自己脚踝。

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看来这也是特殊材料,她泄气地将刀收起,听着外头琴声依旧不绝,那叮叮咚咚的声音,令她尿意更急,她踢了踢凳子,原以为会有人立即进来查看,谁知道根本没有人理睬,琴声也没停下,还比先前更断续了些,她听着听着,咬牙捂住了肚子,大叫一声:“哪个阿猫阿狗魔音贯脑!”

“嘎——”琴声戛然而止,好像琴弦断了。

她也嘎嘎笑了两声,往chuáng上一坐,等着有人冲进来骂人,那她就可以提出解手的要求了。

谁知道四面还是那么静,仿佛没人对她有兴趣,琴声也只是稍稍一停,又开始了,对方似乎对曲子非常不熟练,或者手势极其笨拙,一首曲子弹得喑哑断续不接气,女王闻之yù断魂。

好曲子能令人凝神静气,烂曲子只让人想杀人,景横波火气一拱一拱,忍耐了一刻钟之后,终于在销魂魔音和肚子鼓胀的双重bī迫下爆发,“我要解手——”

这回终于有了动静。

“啪。”窗扇开启,一个罐子扔了进来,准确地扔在chuáng上。

景横波怔怔地看着那罐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去,那边窗扇边,一双乌亮的眼睛,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罐子,啪地又拉上了窗扇。

那露出的半张脸极其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模样。

景横波摸摸鼻子,啥意思,叫自己在这里用罐子解决?有这么对待俘虏的吗?不是应该紧张兮兮看守吗?或者一醒来就看见刑架皮鞭yīn森森牢房神马的才对啊……

琴声还在继续,淅淅沥沥的,更加催尿,她要受不了了。

她神秘兮兮地四处看看,确定屋内没人,屋外琴音还有距离,不可能有人偷窥,才慢慢挪到chuáng上,扯下帐子,过了一会儿,帐子里传来女王陛下舒畅解放的“嘘——”吁气之声。

解决完了,听那琴音也觉得好听点了,她探出头,想叫人把尿壶拿走,想了想刚才那冷冰冰的眼神,还是自己来吧。

手上有绳索,能稍稍动,却不能任意舒展,端着罐子不得不小心翼翼,她一点一点挪下chuáng,正要将罐子塞进chuáng底,不防那chuáng下有雕板,挡了一下她的手,险些把罐子撞翻,她惊得“哎哟”一声。

只这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她浑身一僵。

那啥,那琴都不会弹的家伙,为什么忽然没声音了?是不是来偷窥她了?

女王陛下半蹲在chuáng前,撅着屁股,端着尿壶,姿势猥琐地等了足足半刻钟。

半刻钟里,没有步伐声,没有琴音,只有外头飞鸟归巢的振翅声,和一种缓慢的“轧轧”之声。听来有些怪异,却一时辨认不出是什么声音。

她确定没有脚步声,才放下心来,直起身,舒了一口气。

紧张感过去,她才想起没洗手,对于一个曾经严重洁癖现在依旧轻微洁癖的人来说,上厕所不洗手好比出门不穿裤子,都是无法忍受的行为,她忍不住又要喊了,“水——”

声音还没出口,房门口帘子微微一动,一盆水被推了进来。

她有点惊异也十分欢喜,目光忽然一凝。

huáng昏日光淡淡,光影晃动,清澈的水波微微dàng漾,在铜盆之侧,隐约映出一只手的轮廓,雪白的,修长的……

她忽然扑了过去,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脚被捆住,顿时跌了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再抬头看时,铜盆一半在帘内一半在帘外,水波微漾,四周依旧没有人影,哪里还有那只手?

她怔怔地趴在地上,冰凉的地面湿气慢慢浸润至胸口,似此刻心qíng。

思念太过,遍眼幻觉吗?

慢慢爬起来,蹦过去洗手,洗完手蹲在铜盆边等,一人走了过来,修长身材,雪白的手,慢慢映上水面,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那人蹲下身,将铜盆拖了出去,乌黑的眸子,冰冷冷地对她一瞥。

景横波顿时从头凉到了脚——还是先前那个小姑娘,长一张十分萝莉的脸,个子却不矮。

刚才端水过来的是她吗?

她怎么知道她要洗手?也许是因为同是女xing,也有基本的清洁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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