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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留痕(90)

杜长风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我愿意。"

只此一句。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只此一句。

"长风……"更多的泪水溢出来,舒曼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哽咽到无法言语,两人是面对着山庄门口坐着的,可以望见山庄外的那个湖,碧绿的湖水闪着粼粼的波光,水糙繁茂的湖面上,很多年前,曾经有过两只洁白的天鹅……那该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啊,自从她知道她就是他的"丫头",她常盯着湖面发呆,盯久了有时候竟然会有幻觉,恍惚会听到"克噜--克喱--"的鸣叫声,那声音美妙无比,如流星般掠过碧蓝的天空。

她跟他说:"长风,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那只天鹅,那只叫做'丫头'的天鹅,我要替它重新活过。"

[=BW(]第六乐章似是故人来[=]"你不怕猎人的枪口吗?"

"就算有猎人的枪口,我坠落,也要坠落在你的怀里。"

此刻,她又盯着远处的湖面发呆,想起两人说过的话,抑或幸福,抑或忧伤,她根本无法抑制眼中滚滚而下的泪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总也流不完似的。就此相爱,还来得及吗?她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还来得及吗?她做了手术,似乎缓过来了,可是最近好像又不对劲了,胸口常常发闷,呼吸不上来。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知道,如果再躺进医院,她断无出来的可能。她不敢声张,唯恐哥哥知道,她知道上天已经是很眷顾她的了,在她生命的尽头赐予她如此壮烈的爱。

她不能要求太多,否则怕会失去更多。她这一生已经饱尝失去的痛苦,她再也不能失去。她一定要拽得紧紧的,就如此刻,她搂着杜长风,拼尽全身的力气,怕一松手他就远离了她的世界。

"你箍得我透不过气了,宝贝。"杜长风笑着拍拍她的手。舒曼也笑了,松开他,抚摸着他刚刚洗过的洁净头发,傻了似地笑,只是笑,却说:"有时候我很想和你停止呼吸,你怕不怕?"

杜长风正要说什么,大门口晃进来一个人,杜长风连忙站起身,笑着迎过去:"林希,你来了啊--"

舒曼吓得一凛,几步冲过去挡在了杜长风的面前,瞪着林希:"你来gān什么?"

林希愕然,大约是没想到舒曼对他这样充满敌意,连忙说:"我来给哥哥送药……"说着拎了拎手里的一个包装袋,"我给他治疗。"

不说药还好,一说药,舒曼的眼中几乎喷出火,一向温婉的她从未如此失态:"你走!马上走!"她指着大门,语气冰冷似铁,"别让我撕破脸,林希!"

杜长风拉过舒曼:"喂,你没事吧,gān吗冲林希发火。"

他还不知道林希为他开不明药物的事,舒隶要舒曼别告诉他,以免更加刺激到他的神经。

舒曼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能表露得过火,于是说:"没事,我跟林希有些误会,你先进去休息吧,我跟林希单独谈谈。"

林希何其的聪明,也跟着点头:"是,是误会。哥,听小曼的话先进去,我和小曼到外面聊聊。"

舒曼还算给林希面子,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警告他:"以后不要来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出现在山庄。"

当时两人是在湖边说话。

林希猜她可能知道了,也没有辩解什么,很坦然地说:"可我是真来给哥送药的,不是原先那种药……"

"算了吧,林希,别跟我演戏了,我管你什么药,我不会接受!"舒曼穿了件淡绿色连衣裙,站在湖边裙裾飘飘,宛如凌波仙子,可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热度,"你就不要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吧,OK?"

林希身姿挺拔,任何时候他都是衣冠楚楚,不会失了风度,他竟然笑了起来:"小曼,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个禽shòu吧。"

"谢谢,你很有自知之明!"舒曼一点也不客气。

"OK,我无话可说。"林希举手做投降状,笑着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话我还是要讲清楚的,不管我之前对我哥怎样,但我现在是真心地想帮他,他服下的那些药是不会自动排出体外的,会一直在血液里循环,如果不用相对应的药物稀释化解,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会让他彻底失去常人的意识……"

舒曼叫起来:"你简直禽shòu不如--"

"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发飙好不好?我不会对我的行为做任何解释,我也是被bī的,但现在我确实是来帮他治疗的,他服药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只要配合治疗,是可以很快痊愈的,否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我也没有办法了。"

"谢了!"舒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们不指望你!哼,我哥哥会想办法的,他正在对药物的成分进行分析,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只要成分分析出来,他会对症下药的。"

林希的眼睛微微眯起:"是吗?"

"是的!"

他又是一笑:"你哥哥可不是研究这个的。你知道我研究这个多久了吗?不会少于十年!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破解成分,还叫什么科研?舒曼,你可不要说外行话哦。"

他现在也不客气了,不再叫她"小曼",而是直呼其名。

舒曼依然不为所动:"你不要太得意,林希!我承认你很聪明,但一个人的智慧如果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只会是自找死路。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等我哥把检验报告jiāo给警方,你哭都来不及了?"

"检验报告?"林希眼底寒光一凛。

舒曼心无城府,全抖了出来:"没错,我哥说的,等检验结果一出来,他就会上报给上级机关,如果涉及犯罪,他还会jiāo给警方。林希,我们到底相识一场,我一直当你是哥哥,我很不愿意看着你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林希打断她:"你父亲跟我爸表态了的,只要我治疗好Sam,他就会劝舒隶销毁检验报告。"

"你做梦吧你!没错,我爸是劝了我哥,但我哥你知道的,他可是个正派人,原则xing很qiáng,你想糊弄他门都没有!我哥说了,谁都别想让他撤回检验报告,他一定要让事实说话……"

林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qíng,只是点头:"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舒曼完全没听懂林希话里的意思。林希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一接就脸色大变:"什么,我妈跳楼了?"

悲剧已经无法遏制,摧枯拉朽,宛如一场没有源头的大火,正以空前绝后之势疯狂蔓延。

"如果妈不在了,我也没什么顾虑了,更没牵挂了。"林希在医院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跟林仕延说。刘燕伤势严重,脊椎粉碎xing骨折,脑部也受到重创,深度昏迷。仁爱医院集中了最权威的专家会诊也无济于事,以专家组的判定,即便醒来也是全身瘫痪。林仕延在儿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骇然的杀气,不由得说:"你就够了吧,你还想怎样?"

第二天晚些时候,叶冠语现身医院。

林仕延看到叶冠语很愤怒,因为听四嫂说,夫人正是见过一个姓叶的人后就突然跳楼的。

"你来gān什么?"林仕延当然知道姓叶的人就是叶冠语。叶冠语站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窗朝里面看了看浑身缠满纱布的刘燕,长长地叹口气:"她活不了了。"说后直直地盯着林仕延,"把她和林维葬在一起吧。"

林仕延一愣,似乎没听明白。

叶冠语也懒得理他,跟吕总管示意了一下,吕总管将一个花篮放在门口,叶冠语抄起手神色漠然地走开去。

"等等!"林仕延叫住他。

叶冠语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林仕延恍然明白了什么,又不能肯定,望着叶冠语挺拔的身影,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太太和林维的事?"

叶冠语回过头,冷笑:"你以为这世上有永远的秘密?"

"你……你到底是谁?"林仕延一直就有怀疑,但从来不敢往深处想,他的目光落在叶冠语指间的一个翡翠戒指上,很眼熟,跟林家老太爷林伯翰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他嗫嚅着问,"你认识一个叫佩萝的女人吗?"

那座公馆曾经的女主人,林家没有人不知道。林仕延还在孩提时,就听母亲和姑妈们议论那个女人,多年前第一次见叶冠语出入公馆,他就很惊讶,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他缘何能入住那座公馆?

但他真的不敢往深处去想。

潜意识里一直抗拒去想,怕最后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此刻看到叶冠语手上的戒指,他知道是时候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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