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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连波(53)

“朝夕!”他唤着她,整个人贴紧了她。

……

早上,连波起得比往常迟。一是周末不用上班,二是因为……连波笑着将朝夕从被窝里拖起来,“该起来了,空着肚子睡懒觉,会饿坏胃的。”“再睡一会儿,一会儿……”

朝夕呢喃着,翻过身又裹进了被窝里。连波没办法,只好先起来去熬粥,早上喝粥养胃。待煮好了粥,正要下楼去小区门口的早点摊买朝夕爱吃的油条和煎饼,门铃响了,连波颇有些吃惊,这么早又是周末,谁会来找他们?平素除了送礼拉关系的,他们很少有客人来,连波一向不喜欢私生活被打搅,也很保护和朝夕的两人世界,所以才换房子。

“哥,你怎么来了?”连波开了门更诧异了,是樊疏桐。

“我路过这里,上来看看。”樊疏桐一身白色球衣,像是去打球,或者是刚打完球回来,这是他自他们搬家后第二次登门,第一次是贺新房,跟寇海他们一起来的。他戴着墨镜,背着手踱到沙发边坐下,目光四处搜寻:“听说朝夕回来了?”

“昨天才回来,这会儿还在睡呢。”连波拿了个烟灰缸到茶几上,“我刚煮了粥,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樊疏桐不知怎么显得有些局促,只是粗略地扫了几眼,他就被房间内的家庭气氛弄得很不自在。

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过于温馨了,窗户是开着的,满屋子明亮的阳光,碎花窗帘 在风中轻轻地舞动,窗台上摆着盆杜鹃花,开得正艳。餐桌上的桌布,沙发上的靠垫,包括茶几上的纸巾盒,无一不是淡淡地碎花,看得出都是朝夕jīng心布置的。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知家庭是何滋味,他自己没有家,也很少去朋友的家,自己弟弟的家他更是刻意回避。

所以连波结婚后,兄弟两一直走动得不是很勤,这中间的原因很复杂,他不想说明,连波也不勉qiáng他。在这上面兄弟俩似乎保持着默契,连波从不邀请他到家里来,樊疏桐也从不主动过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两人坐在沙发上刚聊了几句,卧室的门打开了,朝夕穿着睡裙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她的样子很是慵懒,站在门口拼命揉眼睛,大约是刚睡醒。

客厅的沙发是斜对着卧室的,可以望见半张chuáng,淡米色的被子耷拉在地上,满室chūn光,关都关不住,没有办法不让人联想,那被子,那chuáng。

还有面前的朝夕,因为刚起chuáng脸颊透着淡淡地红晕,睡眼惺忪的,那种幸福和满

是根本不需要掩饰,他没有办法不联想……

“哥,你怎么过来了,稀客。”朝夕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踏着粉色的布拖鞋走过来,“吃早餐没有啊?”

“吃了。”樊疏桐尽量不让自己朝卧室那边看,连朝夕他都不好意思瞟,因为她睡衣的扣子掉了两颗,chūn光乍泄不说,脖颈上还有一道红印,傻子都知道那是什么,“你也是的,一声不吭地就跑去香港,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任xing?”他装出一副兄长的姿态教训她,脸上的表qíng却极不自然。

连波何其敏感,他也看到了朝夕的睡裙不雅,连忙把她往卧室推,“进去换衣服!像什么样子!”说着砰的一下关上门,“换好衣服出来洗漱,粥都快凉了。”

待他转过身,樊疏桐已经起身往门口走了,“我先走了,约了黑皮去打球。”他走都不回,背影决绝。

“哥,再坐会儿吧,你难得来一趟。”连波有些难过。

樊疏桐站在门口换鞋:“不了,你们先吃早餐吧。以后别吵架了,好好过日子,都是大人了。”

“我们没吵架。”连波送樊疏桐到门口,忽然想起来,“对了,首长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樊疏桐面无表qíng。

“说是回来治病,珍姨前天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中风的前兆,枫桥那边医疗条件有限,军部就安排首长回聿市治疗。”

“中风?”樊疏桐仰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唔,老了,到底是老了。”说完这句话他就进了电梯,朝连波挥挥手,“回去吧。”

电梯门徐徐合上。

……

一直到走出电梯,樊疏桐才敢低下头。他缓缓走出小区,清晨的阳光那么好,小区内鸟语花香,晨练的,拎着菜篮去买菜的,推婴儿车的,真实的生活就在眼前,可是跟他无关,最最平常的幸福,通通跟他无关。他穿梭其中,只觉孤独,眼睛的刺痛感仍然没有消失。

方才,连波跟他说话时,他故意仰起头,就是怕眼中有些东西不该流出来,至少不能当着连波流出来。

方才,连波跟他说话时,他故意仰起头,就是怕眼中有些东西不该流出来,至少不能当着连波流出来。

可是一上了停在小区门口的车,他就将头伏在方向盘上,两年了,他以为他已经能淡定的面对他们,但是现在他知道,他没办法做到淡定。走进他们的房间,扑面而来是他们生活的气息,还有那chuáng,那被子……他受不了,他真的受不了,当时坐在沙发上,眼睛像撒了芥末粉般刺痛难忍,他逃了,他差不多就是逃出来的,从未如此láng狈,亦从未如此伤心yù绝。

他很伤心,就如此刻,左胸肋骨后面那隐隐的锥痛已经蔓延到全身,那种窒息感让他连呼吸都没办法继续。

他只叹生不逢时,没有人知道他当初容忍他们结婚时,他经受了怎样的打击和折磨,可是他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因她爱的不是他。而爱一个人,就想对对方好,挖心掏肺,恨不得替她去死。于是他选择了退出,像一个战败的伤兵拄着拐杖默默退下来,从此,他的人生再也没有了希冀。纵然内心百般不qíng愿成全他们,可是他更不愿看她那么痛苦,因为他给不了她要的幸福,他不要她痛苦。

今生今世,他已注定暗淡无光。

到了云雾山高尔夫球场,黑皮和细毛正坐在球场边小憩,估计已经打了一轮了。黑皮自荣升为永安园总经理,生活作派也奢侈起来,开名车,住高级公寓,出入高档场所,身边也有了俏丽的姑娘做伴。可是寇海仍然不待见他,说他哪怕一身名牌,那气质还是摆脱不了农民企业家的形象,当然,相比从前的菜贩子形象,还是算进步了。黑皮横竖脸皮厚,怎么挖苦他他都不生气,不过他跟细毛坐在一起,那差别一下就出来了,细毛因为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是贵气十足,养得细皮嫩ròu,举手投足糯雅从容,根本没法让人联想到当年那个说话结巴的毛头小子。黑皮则不然,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饭吃,接触的人也是三教九流,所以无论是形象还是气场,跟细毛都不可同日而语。

黑皮大老远的就吆喝番薯酮:“怎么才来啊,我们都打了一轮了。”

“有点事。”樊疏桐脸上没有笑容,qíng绪有些低落。他眉头紧锁,似乎还没从早上所受的刺激中缓过来。

“脸色不大好,怎么了?”黑皮一向会察言观色。

樊疏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嗯了两声,并不作答。

细毛打量他:“生意上有麻烦?”

“没事,你们打吧,我就过来看看,做完没休息好。”樊疏桐仰卧在椅子上,提不起jīng神。

“悠着点吧,老大。”黑皮显然是想歪了,“妞是泡不完的。”说着扯了扯樊疏桐,“呃,告诉你一个特大新闻,你想不想听?”

“什么新闻?”

“我们的寇公子出事了!”

樊疏桐“哦”了声,眼皮抬了抬:“他能出什么事?”

樊疏桐对此颇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寇海虽然自小也皮,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原则xing也qiáng,一直都在正道上,在海关混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偏差,他是个经得起诱惑的人,再出事也出不了多大的事。

细毛笑道:“被他妈赶出来了。”

“赶出来了?”樊疏桐扭过头,觉着有些新鲜。

“可不是,被他妈赶出了家门!”黑皮一脸的幸灾乐祸,拍着樊疏桐的肩膀吃吃地笑,”我昨儿个得到的消息,寇海没跟你说?”

“没说,到底什么事?”

。哎哟喂,这话说来长了,你知道海子家那个小保姆吧,长相特清纯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叫燕燕!我们海子昵,不知道怎么跟那小保姆黏糊上了,昨儿上午被他妈抓了现场……抓现场哦!哈哈哈……”黑皮笑得前仰后合,这么多年,平素都是寇诲看他的笑话,这次总算逮着机会看寇海的笑话了,黑皮只觉扬眉吐气,乐得跟什么似的,“那……那场面没法形容,他妈原本是去深圳开会了,要不两人也不会这么大胆,可他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不打招呼就提前回来了,—下逮了个正着,听海子说,当时刚进入状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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