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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连波(31)

“我写!”连波一点也不忌讳,“我没那么迷信,再说不就是三个字嘛,举手之劳而已,你就不要客气了。”

黑皮连忙端起酒杯:“来,秀才,我敬你一杯!我知道你不会喝酒,你掂量着喝,意思下就行。”

“谁说我不会喝,我现在也喝点了。”连波说着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众人连忙鼓掌。樊疏桐却愣着不吭声,颇为诧异,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从前他可是滴酒不沾的。

黑皮也一饮而尽,他一喝酒就有点手舞足蹈:“秀才,我现在觉得你忒爷们!没过去那么娘了!我喜欢!我猜你现在不单单学会了喝酒吧,抽烟呢?”

连波喝了酒有点上脸,道:“也抽点。”

“好!”黑皮竖起大拇指,舌头都打结了,“爷们哪能不抽烟不喝酒的!那妞呢?你学会泡妞没?”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连波的脸顿时通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寇海骂了句。樊疏桐轻咳两声,拿起酒瓶给寇海斟酒,难得地讨好他:“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待会还要开车呢。”寇海因为高兴,一时忘了生樊疏桐的气。

细毛说:“开啥车,晚上就到山庄住,反正明天是周末。而且刚好赶上山庄换名,有些简短的仪式,兄弟们也捧捧场吧。”

“改名?改啥名?”

“山庄改名了,以后不再叫云雾山庄,叫云梦山庄了。”细毛说着直摆头,“夕年这人太痴心了,我们家里人都慢慢平静了,他还是很悲恸,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想趁着二姐冥寿时将山庄改名,把‘雾’字改成了我二姐的名字‘梦’。”

黑皮唏嘘不已:“好人啊,世上难有的好人!”

“是啊,我二姐没福气。”

寇海也不由动容:“我们明天一定捧场!”

樊疏桐正准备说点什么,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北京的号。他嫌包间里吵就走到房间外面去接,一惯的懒洋洋的语气:“哪位啊?”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是我,朝夕。”

樊疏桐终于确定下午眼皮跳的缘由了,原来并非是有灾祸,而是有喜事啊!他做梦都没想到朝夕会打电话过来,他当时站在山庄的院廊下,一抬头,满天星光熠熠,山上的夜风寒意刺骨,他却觉得整个人沸腾起来。

“朝夕,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他按捺住狂跳的心,喜不自禁。

朝夕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不是你说的,有事就打电话给你吗?”

“是是是,我是太意外,我原来你以为你把我名片丢了的。”

“嗯,是差点丢了。”

“朝夕!”樊疏桐只觉眩晕得厉害,“给点面子好不好?”

“所以我才没丢啊,我找你的确是有事的。”

“什么事,你说。”

“我明天回聿市,你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方吧,随便哪都行,我不喜欢住酒店,这几年只要出门就住酒店,厌了。”

“啥?你要回聿市?”樊疏桐以为听错了。

“嗯,机票都定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朝夕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电话这边的樊疏桐却激动得都快站立不稳了,脑子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他喘着气,仍然表示怀疑:“你,你真的要回来啊?”

“嗳,你不希望我回来吗?”朝夕的笑声格外清脆。

樊疏桐猛拍自己的脑门:“我说呢,我的眼皮怎么跳了一下午,原来是有贵客来!朝夕,你回来太好了,我代表聿市人民欢迎你!说吧,明早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住的地方嘛,没问题,我帮你安排!”

朝夕忽然沉默下来……

她沉默,樊疏桐也没有吭声。两人隔着漫长电话线陷入沉思。曾几何时,他们针锋相对,斗得你死我活,最后是两败俱伤。樊疏桐从来不曾想过,他们还有一天会如此心平气和地通电话,做梦都不曾想过!

那时候他们太年轻,还不懂得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也不懂为对方着想,其实后来他冷静后反思,才恍然醒悟,如果自己不曾伤害到对方,对方是不会反击的。而他们错就错在把自己所受的伤作为反击的理由,变本加厉地施于对方,于是恶xing循环,两个人都坠入深渊,谁也出不来了。

她坠入黑暗,亦把他拖入更深的黑暗。此刻,樊疏桐面对着满天星斗,忽然哽咽:“朝夕,这是真的吗?”

“什么?”她似乎没听明白。

“我是说是真的吗?我们真的逃离了那样的黑暗,这是真的吗?朝夕,我很怕这又是幻觉,眨下眼睛就什么都没了……”

电话那边仍然是沉默。

突然,“嘭”的一声响,山庄的前院亮如白昼。樊疏桐抬头一看,原来是何夕年派人在放焰火,仿佛绚烂的霓虹,四散在夜空中……

“什么声音?”朝夕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樊疏桐抬头看着漫天绚烂的烟火,眼角明明渗出泪水,嘴上却含着笑:“是焰火,我所在的云雾山庄在放焰火,非常漂亮,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是吗?我好多年没有看过焰火了呢!”

“我也是,年纪大了,看什么都没了小时候的兴致。朝夕,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焰火,每到过年就追在一帮大孩子屁股后面赶,要看放焰火。”樊疏桐走到花园中央,抬起头,“你回来吧,你回来了,我放焰火给你看。我说的是真的,但我不会在这里放,我会带你去一个特别的位置放……”

“什么位置?”

“你来了就知道了。”

“你现在是在哪呢?好像是什么山庄?”

“嗯,云雾山庄,不,以后叫云梦山庄了,环境很好的。你想住这吗?想住的话我马上给你安排,这里跟外面的酒店是不一样的。”

“好啊,我就住那吧,云雾山我知道的,环境很幽静。我喜欢安静。”

“那就行,我马上给你安排。”

“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啊?”连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cao着手站在星空下,微笑着看着他。樊疏桐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大家都出来了,都在兴高采烈地看焰火呢。他马上跟电话那边的朝夕说:“晚点再联系,把航班告诉我。嗯,就这,别关机啊,等我电话,拜拜。”

收了线,他满脸是笑,搭住连波的肩膀:“明天有贵客来。”

连波微微一笑:“我知道,是朝夕。”

“……”

(3)

“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啊?”连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cao着手站在星空下,微笑着看着他。樊疏桐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大家都出来了,都在兴高采烈地看焰火呢。他马上跟电话那边的朝夕说:“晚点再联系,把航班告诉我。嗯,就这,别关机啊,等我电话,拜拜。”

收了线,他满脸是笑,搭住连波的肩膀:“明天有贵客来。”

连波微微一笑:“我知道,是朝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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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疏桐愣住,直直地看向他。

“是我约的她。”连波脸上波澜不惊。抑或是他一直就不太显山露水,他的心从未对任何人敞开,即便是qíng同手足的兄弟,亦觉得看不透他。事实上,樊疏桐何曾看透过他?一直以为兄弟俩亲密无间。分享一切秘密。现在看来,他真是低估了连波,连波早就知道老头子的事,却瞒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朝夕在他日记中看到,他准备把这个秘密瞒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生一世?

兄弟间因此有了隔阂。樊疏桐觉得连波高深莫测,可是又不敢多问他什么,因为连波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摆明了,他什么都不会说。

连波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樊世荣是因为什么入的院,但他什么都没问,只跟樊疏桐淡淡的说了句“抽空我去看看首长”,他甚至没有像以往那样劝说樊疏桐不要跟父亲斗气,完全是事不关己的姿态。他的冷漠不露痕迹,却又分明显现在他眼底,樊疏桐一肚子的话都憋回去了。

就如此刻,连波仰着头,眼底翻涌着外人难以懂的qíng绪,目光像是穿透了茫茫宇宙,不知道落在哪里。他没有穿外套,可能觉着有些冷,下意识地抱住双臂,抬头看着满天炫目的烟花,忽然叹了口气:“哥,我和她之间,该有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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