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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连波(12)

朝夕一直就知道,早晚樊疏桐还是会寻来的,这不,上个礼拜就在北京遇见了蔻海,见了蔻海,等于就是bào露了自己。不过朝夕还是非常惊喜,几乎就要跟蔻海拥抱了,因为她知道见了蔻海就等于见了樊疏桐,别人不知道连波的下落,樊疏桐不会不知道,樊疏桐知道,蔻海会不知道吗?

果然,蔻海完全是无心的就说出来了。

“朝夕,你一直在北京吗?士林当初就差没把北京城翻过来,怎么一直没找到你呢?你可真会藏啊,比连波还会藏。”

“哦,连哥哥还没有回聿市吗?”

“没呢,一个人在G省那边,说是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教书。”蔻海那天和朝夕一起吃了顿饭,毫无戒备地透露了连波的下落。

朝夕脸上不露声色:“希望他过得好。”

蔻海“嗯”了声,还问:“你什么时候回聿市呢?别让士林找了吧,他,他现在的身体很差,做梦都想见你,你就当是行行好……”

“我不见他是为他好。”朝夕就这么一句。

此刻站在林家的四合院里,朝夕仰头眺望深邃的夜空,星光黯淡,一轮残月从榕树密密的叶间漏下来,满院都是清冷的月色,照在地上仿如水银轻泻。院子的东西院廊前各种了两株苍老的桂花树,这个时节正是丹桂飘香的时候,冷冽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醉的淡香,朝夕不由得深呼吸,只觉那香味格外体贴入微地渗入每根血管神经,头脑顿觉清醒了许多,身心舒展。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在警卫的带领下,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夜色中看不清面目,就觉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形颇有几分眼熟,闲闲地披着件薄呢大衣,潇潇洒洒,一进来就带着股风,那风其实是从门外chuī进来的,将他的大衣下摆高高撩起。

朝夕惊惧不已,心底一阵颤栗,他,他是……她又开始透不过气,静静的立在那里,四周一片寂静,她怔怔地瞧着那人缓步踱向她。

那人也在好奇地打量她,眉头微微蹙着,最后停在几步远的地方,“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chuī风?”只这么婉转一句,朝夕扑腾乱跳的一颗心就着了地,原来是认错人了,不是他。她有些láng狈地回了句:“出来透透气。”

“唔,还是进屋去吧,晚上温度很低。”他说话轻轻的,脸隐在灯影暗处,一双眼睛却格外犀利明亮,仿佛可以看进人心底深处去,他将朝夕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嘴角牵出一抹淡笑,“我好像没见过你,是客人吗?”

“妹妹,我也没见过你呢。”紧随在那人身后的另一名男子也款款走到跟前,笑嘻嘻的俯身问,“可否知道妹妹的芳名?”

(3)

突然面对两个陌生人,朝夕本能地后退几步。

恰在此时林染秋从屋里寻了出来,一见这场面就骂:“嗳,唐三,你丫一见着美女就两眼冒绿光是不?不要脸!”说话间已经迈下台阶走到朝夕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道,“她是我女朋友邓朝夕,怎么,你也敢打主意?”

“哎哟,你早说嘛,我一进门就看见朝夕妹妹孤伶伶地站在院子里,特意上来打个招呼,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撬你林少的墙角。”那个叫唐三的人嘿嘿笑,转过脸又问朝夕,“妹妹,你在看星星还是在看月亮,看得那么认真……”

“去去去!”林染秋显然跟他很熟悉,一把推开他,“不自重的家伙!”说着又跟先进来的那位男子打招呼,“舅舅,你才来啊,老爷子都发火了。”

那人嗤的一声轻笑:“有这么多孝子孝孙们来拜寿,少我一个也无妨。”说话间目光又瞟向朝夕,“你叫朝夕?很美的名字,是跟染秋一起来忽悠老爷子的吧?”

朝夕和林染秋都吓一跳,他怎么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忽悠来的?

那人见状朗声笑起来:“瞧你们紧张得,没关系,这种事我以前也经常gān,只是gān多了老爷子也不信了,索xing不管我了。”

“朝夕,他是我小舅阮丘雄,是我外公最小的儿子。”林染秋这时候才想起来给朝夕介绍,又指着唐三和旁边一位一直没搭话的男子说,“这位是我哥们唐老三,旁边这位是蔡四平律师,上次公司跟福建运达的那起纠纷案就是他帮忙处理的。”说着又不免纳闷起来,“咦,你们几位大忙人怎么会一起来的?约好的?”

“哪有,我们是在飞机上碰见的,刚好坐的同一趟航班。”阮少耸耸肩,看着朝夕一脸的诧异,不免又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奇怪,我爹这么大年纪还有我这么一个嫩的崽,这个问题jiāo由染秋给你回答。”

林染秋只是笑:“朝夕,不要觉得奇怪,我姥爷五十多岁才生他,结果生了一个祸害,他是我们整个家族的祸害,因为有他的存在,我就是gān了天大的坏事也不足挂齿,如果你知道他那些光辉事迹,你会对他顶礼膜拜的。”

“臭小子!没大没小,我是你舅舅呢,一点也不尊重长辈!”阮少佯装板起脸,眼底却含着笑,跟朝夕说,“别听他胡扯,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特没规矩。”

说着自顾朝前走,甩着手臂说,“累死了,才下飞机,聿市太远了,坐了我三个小时的飞机……”走到门口又转过身,不耐地皱起眉头,“都进去吧,我也要忽悠下老爷子,不然又少不了顿拷问。”

“你又gān了什么坏事,怕老爷子拷问?”林染秋牵着朝夕进屋。朝夕却望着阮少的背影愣自发呆,他刚才说什么,聿市?他是从聿市过来的?

樊疏桐在北京待了三天,一无所获。

蔻海只说在北京见到了朝夕,还一起吃了饭,但朝夕具体的住处和上班的地方却没有告知。樊疏桐打电话骂:“你丫白痴啊,不知道问吗?”“我问了,她不说,我能怎么办?”“找你爸!你爸堂堂C军政委找个人不是分分钟的事吗?”“你,你爸还是司令呢,gān嘛要找我爸?”“我要能找他,我还用得上你?”“怎么就不能找你爸啊,你爸上次来北京开会都见过朝夕,他肯定知道朝夕的下落。”“什么,他见过朝夕?”“是啊,朝夕跟我说的,他们都见过好几次面呢……”

“咚”的一声,樊疏桐将手机砸到了墙上。

还好是豪华套间,墙上是软包,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手机安然无恙地坠落在地上,但正在浴室放水的阿斌却听到了动静,连忙跑出来:“樊哥,樊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忙你的去!”樊疏桐láng一样的在房间转着圈子,简直把他气坏了,老头子早就知道朝夕的下落,居然一直不告诉他。

想想也是啊,老头子身为C军区前总司令,找个人还真是分分钟的事,他手下带的那些个侦察兵可不是吃素的,连波跑到G省那么偏远的地方隐居,不三两下就被他翻出来了嘛。不过父子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也从不打电话联络,等于是断了往来,老头子又凭什么把朝夕的下落告诉他呢?

“樊哥,水放好了,可以洗了。”阿斌小心翼翼地从浴室出来,“睡袍也准备好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隔壁了。”

樊疏桐话都懒得跟他说,挥挥手示意他走。

阿斌退出房间后,樊疏桐泡进了浴缸,倒了杯红酒慢慢酌饮,qíng绪才稍稍好转,他想他是不是该给老头子打个电话?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一跳,打电话?他早就当自己没了爹,估计那边也当没了他这个儿子,他们还能通电话?可是,如果今晚不捣鼓点什么,他断无可能安然入睡,他不能入睡,老头子凭什么可以睡?这么一想,他穿好浴袍躺到chuáng上去,看了看表,午夜十一点……

樊疏桐这人是这样,思维素来有别于常人,他觉得可以做的事qíng是不需要道理的,道理在他这里行不通。

他身上一直有那么股匪气。

尽管他外表看上去跟标准的绅士无异。

他也懒得用手机,cao起chuáng头的电话直接打到军部总机,七转八转的转给了刘秘书,三更半夜的接到首长公子的电话,刘秘书估计吓得够呛,忙问出了什么事。樊疏桐信口胡诌,说正在美国治病,美国那边还是大白天呢,惦记着首长,想给首长打个电话。刘秘书估计是梦没醒,明明是国内座机电话,居然也信了,立马将樊世荣疗养的枫桥山庄的电话告诉了他。

樊疏桐直接拨到山庄,结果是警卫处接的,值班警卫估计是个新兵蛋子,原则xing还很qiáng,坚决不肯把电话接到首长住处,说这么晚了首长已经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打。樊疏桐骂过去:“你丫找死啊,我是他儿子,我现在想自杀,你丫要是不把电话接过去,明早我挂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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