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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遇见花开(88)

莫云泽到底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因为芷园所属的彼岸花都地处城郊,晚上连出租车都打不到,莫云泽驾车赶上她,又拖又拽的才将她弄进车里,送她回到檀林公馆。从镂花铁门往里看,公馆黑漆漆的,花园里没有灯,连树都一动不动,整座公馆好似看不到人居住的迹象。莫云泽心里有些发寒,问她:“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你走!我不要你送,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四月说着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用磁卡开门进了公馆,莫云泽一直在车里看到屋子里亮起灯才发动车子掉头回去,他压根就不知道灯亮的刹那,悲剧已不可避免……

夜,黑得心悸,二楼窗下的梧桐树在风中战栗着,仿佛被鬼魂附体。二楼的卧室里,费雨桥红着眼睛盯着同样战栗着的四月,目光仿佛能噬人,“你的表qíng告诉我你很害怕,你怕什么?是怕我,还是怕那个被你杀死的孩子找你索命?你也有怕的时候?你既然怕,为什么要下那个手?你告诉我,你如何下得了手!”

“我,我给你发了短信的,是你没有回。”四月贴着墙壁站着,心虚地低着头。

这正是费雨桥无法接受的真相。

真相就是四月手术那天给她发短信时,手机并未在他手上,当时他正在融臣大厦的揭幕仪式上回答媒体提问,手机放在沈端端的手袋里。仿佛命中注定,沈端端看到了那条短信。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删除”。

当然这都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此刻他断不理会四月的解释,“你给我发了短信?那我怎么没有看到?我没有回,你不晓得打电话?而且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存心的!四月!颜四月!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绝qíng地杀死我的孩子!那是我的骨ròu,你有什么资格杀死他!你还我儿子……”

费雨桥仿佛疯了般,扑过去拽住四月的双臂死命地摇,“你不爱我我不计较,我放你自由你还要怎么样?你不要那个孩子你可以给我,你凭什么剥夺他的生命!不管我们之间有着什么过节,哪怕是深仇大恨,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啊你……”

四月被她摇得头晕不已,只是哭,“我们都这个样子了,留下这个孩子还意义吗?你也已经得到了你要的,你还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要孩子!”费雨桥猛地将四月往后一推,四月的后脑碰到墙壁,呼的一声闷响,她顿觉脑袋像是裂开了一样,好半天眼前一团漆黑。

费雨桥眼睛瞪得如铜铃,挥舞着双手嘶吼,“就是把全世界的财富都给我,我也要我的孩子,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骨ròu是属于我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我的孩子!我跟你结婚三年,纵然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已经尽力在弥补,哪怕我们离了婚,我把公馆送给你,只望你多少惦记点我的好,也不枉我对你十几年的感qíng投入,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颜四月,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你……”

四月摸着撞出一个大包的后脑,喘着气说:“就算……就算我事先告诉你又能怎样?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如果你跟我说了,我根本不会跟你离婚,也不会跟盛图合并,公司垮了就垮了,我也不用bī着自己跟沈端端在一起,我的人生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明不明白!……”费雨桥完全失了常态,拼命用拳头砸门,又将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和首饰盒全部扫到地上,指着四月声泪俱下,“颜四月,你这个薄qíng寡义的女人,我为什么要爱上你,一爱就是这么多年,我恨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如果你不还我孩子,我会跟你拼命……”

后面的qíng形很混乱,争执中费雨桥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解西服扣子,四月顿时脑中警铃大作,这对她而言显然是危险信号,她本能地掉头就往门外跑。她不跑还好,也许费雨桥是吼了半天热了,想解开西服凉快下,结果四月这一跑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yù。他不由分说就追上去将四月拽着往回拖,把四月的开襟毛衫的扣子拽掉了,露出里面的藕色针织背心裙。一触到四月滑若凝脂的肌肤,费雨桥整个人都沸腾直来,本来就qíng绪激动,这下更是让自己整个着了火。

“费雨桥,你不能乱来的,我们已经离婚了……”四月挣扎着,跟他在楼梯口厮打在一起。她不说离婚还好,一说离婚费雨桥更是火上浇油,“离婚了又怎么样,我们好歹还做过夫妻,你跟莫云泽都可以重温旧qíng跟我怎么就不可以?你是我的!离了婚也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四月突然咬住了他的手腕,是那种下了死力气的真咬,费雨桥吃疼,本能地手一松,结果四月失去重心往后退了两步,就是那两步让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四月——”

3

四月陷入长时间的昏迷。脑部受到震dàng,颅内大出血,不得不进行开颅手术。八个多小时的手术,莫云泽坐在手术室外默无声息,手术结束后看着四月被推入UTC,他仍是默无声息。哭泣或者愤怒都无济于事。他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晚上,又一场灾难突然而至。昨晚他都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说要做她的守护神,可是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他都没能保护好她。他不明白,这一生遭遇的悲剧和灾难实在是够多了,为什么命运还不肯放过他!

医生说,“做好心理准备吧,有可能醒不来了。”

说这话时费雨桥也在旁边,脸色灰白,当时就顺着墙壁蹲了下去。他捂着脸,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双肩颤动,可是喉咙里仍然发出混浊不清的呜咽声,“我……不是故意 ……”没人听他说。莫云泽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都没

朝他看,当他透明。

莫云泽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回dàng着他的脚步声,嗒嗒,嗒嗒,渐行渐远。他依然戴着口罩,目光空dòng无物,直视着前方,好似被抽空了灵魂般看不到任何人类的qíng绪。阿森在一楼大堂正跟医生jiāo淡,见他出了电梯忙迎上去,“莫先生……”

莫云泽面无表qíng地径直朝大门口走。

阿森跟上去。

车子静候在门口,阿森快步上前拉开后车门,莫云泽躬身上车。在关上车门的瞬间,他丢下一句话,就三个字:“要他死。”

“是。”

费雨桥在医院一直待到傍晚,离开的时候沈端端亲自来接他,脸上没什么,可言辞里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手术进行得还顺利吧?”“有生命危险吗?”“我刚回医院,医生说很难醒过来,不会是真的吧?”“真可惜了,她还那么年轻。”“提醒你啊,如果有警察来找你了解qíng况,你可别乱说话,就说是失手。”……“停车。”费雨桥当时要司机停车,沈端端还在喋喋不休,费雨桥大吼:“我要你停车!”

“你发什么神经啊你……”

“不关你的事!”

费雨桥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头的人海中。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正赶上倒chūn寒,气温非常低。这让他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也是下着雨,他放学回家被二伯拒之门外,他步行到姑妈家,没有人为他开门,他只好又步行去大伯家,来来回回,他的心都被冰冷的雨浇透了。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场雨带给他的灾难,对人xing的怀疑,对亲qíng的绝望,极大地影响到他成年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披荆斩棘不择手段地一步步走到今天,满以为站在融臣大厦之巅就能俯瞰众生,淡漠一切痛苦,可是他忽略了,再坚硬的心也有最不堪一击的一处死角,那即是死xué,四月无疑就是他的死xué。

如今走在冰冷的雨中,他又有了当年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他真的已经绝望,失去骨ròu已是致命打击,又害四月昏迷不醒,他想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死。

此后两天他都在办公室待到深夜,甚至是天亮,没有人敢接近他,连身为总经理的沈端端都没敢来打搅,他其实并没有对谁发过怒,可是他一声不吭如雕像般站在落地窗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透出可怕的气息。

他真的想死。

一周后,刚刚合并的融臣·盛图集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即再遭qiáng势收购,收购方仍然是神秘的Y&H基金,费雨桥当初将融臣跟盛图合并的目的是为了合力抵抗Y&H基金的收购,他想着两家企业即便已经被打击是气息奄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合并后的融臣·盛图对付这次收购是决不成问题的,但他失算了,Y&H基金以罕见的凶猛势头卷土重来后,仅仅四天就有百分之四十一的股权被其收入囊中,大有不将融臣·盛图灭掉就不罢休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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