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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遇见花开(68)

“我爱她。”费雨桥重复。

陈德忠跟他对视两秒,别过脸,抬起手,“好,算我什么都没说,你可以走了,红包我过两天叫人给你送过去,但婚礼我是去不了了。”

费雨桥忽而又微笑,“德叔,其实我最想得到的祝福就是您的,不管我们之间存在什么芥蒂,我最在意的是您的态度,您知道的,我一直把您当父亲看待。相对于我那些疏远了的叔伯和姑妈,您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说这话时他的表qíng极认真。

陈德忠也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不缓不急,“雨桥,难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我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你能幸福,可颜四月不是你命里的人,她给不了你幸福。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爱qíng或者婚姻我比你看得透,雨桥,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德叔,人生有后悔自然也有无悔,当认定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改初衷,那这就是无悔。人这辈子真正能让自己无悔的事并不多,我只知道如果我错过四月,我会悔恨终身……”

“好好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再多说也没用。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应该知道你跟颜四月之间不仅仅是家仇,还有梅苑当年那场火。我断定你是瞒着她的,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你最好有这个思想准备。”

费雨桥颇不以为然,“德叔,多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已经告诉她了,我跟她之间没有秘密,您尽可以放心。”

陈德忠微微颔首,笑了笑,“如此,便再好不过。”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表qíng分明是不信任。

费雨桥也不想跟他再多谈,他还要赶去婚纱店试礼服,遂起身告辞。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着满园的白茶花随风摇曳,费雨桥突然觉得心上被什么狠狠揪了下似的,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跟德叔所谈之时的保留?为什么那些洁白的茶花看起来那么像灵堂里吊唁的白花?

他莫名有些发虚起来,背心只觉寒气入骨。

太不吉利了,这些花。

他真的对四月都说了实话吗?

费雨桥驾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时有些反常的烦躁,心神不宁。

“那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莫敬浦去世的时候我刚好在国内,学校有假期,我回来探亲的。后来要走了,我就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不知道你家出了什么事,房子里的灯没有亮,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你,差点放弃。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你忽然从房子里出来了,我跟在你后面,鼓足勇气想跟你打招呼,可是终究没有勇气……我看到你在巷子门口的小卖部买了蜡烛和打火机,心想你是不是家里停了电要拿回家用的,谁知你买了蜡烛后并没有回家,在巷子口发了会儿呆后就径直往外走。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有些担心你,就继续跟在你后面。我亲眼见你潜入梅苑,但我没有进去。我在门口等着你出来,结果没过多久梅苑突然火光冲天,我吓坏了,连忙打电话报火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房子里,想跑进去找你,可是火势太大,我根本没办法接近。好在后来你没事,被人发现昏迷在梅苑花园的糙地上……”

简明扼要,费雨桥就是这么跟四月解释的。

四月没有反驳。那晚她确实没有开灯,因为家里的电源被唐毓珍派的人切断了。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哭泣,后来是觉得饿了想去巷子口买点吃的,顺便再买根蜡烛,不然家里只能摸黑。所以她买蜡烛的初衷并不是去纵火,而是照明。可是当她站在巷子口的寒风里,想想从此暗无天日的生活,郁积在心底的悲伤和仇恨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四月说那天她在房子里哭了一天,没有吃饭,哭得jīng神恍惚,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梅苑做什么,像是被魔鬼附体。因此当费雨桥说出她买蜡烛的事后,四月许久没有吭声,算是默认,接着又问:“那礼物的事呢,你怎么解释?是你送的吗?”

“是我送的。”费雨桥这次没有否认,“我在国外很挂念你,我发过誓一定要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我希望将来能理直气壮地站到你面前,我想给你好点的生活,让你从此不再受别人的欺负。四月,这天我等得太久了。”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利用芳菲呢?”

费雨桥回答:“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越太在意的人越小心翼翼吧,这么多年,你就像是我的一个梦,越接近越害怕梦碎掉,我也知道这种方式很不光彩,甚至有可能会被你唾弃,但是为了靠近你的身边,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不择手段。我是商人,对不起,我追求的是结果而非过程,这就是商人的本质。”

四月打破沙锅问到底,“如果那天我没有去参加芳菲的订婚宴,那你是不是没有机会把戒指戴到我的手上了,你会真的娶芳菲吗?”这个问题很尖锐,费雨桥当时瞅着四月,那表qíng说不出是种什么意味,他莞尔一笑,“芳菲没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

“订婚之前我跟她有谈过啊。我把我接近她的真实目的都跟她jiāo了底的,包括我跟你之间的一些渊源,都告诉她了。我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圆我多年的梦。她答应了,所以订婚只是个幌子,都是事先我跟她沟通好了的。”

四月目瞪口呆……

费雨桥也有些愕然,他瞅着她笑,“看来芳菲对你有所隐瞒啊,四月,你的这个妹妹不简单哦。”

“她为什么答应帮你?”四月当时的样子有些失态。

费雨桥耸耸肩,直言道:“四月,这世上人和人的关系很多就是靠利益维系的,我给她好处,她自然肯帮我了。”

“好……好处?”四月只觉手脚冰凉。

费雨桥也不瞒着了,索xing全兜了出来,“我打了两百万到她的账户上,然后送给她不少首饰。这些可能连她母亲都不知道吧,因为我听说事后你还挨了她母亲的责怨。不过我后来也补偿了她母亲,封了她的口。”

四月长时间静默,外表平静,内心却陷入席卷一切的狂cháo。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倒灌进心脏。

她拼命摆着头,泪水滚滚而下,“这些我都不知道,我通通不知道。”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一直不敢去证实,反而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意外,芳菲没有参加订婚宴完全是她的个人行为,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她坚信她们的姐妹qíng牢不可破,任谁都摧毁不了,这几乎成为她的信念。

只是看似牢不可破的信念,轰然坍塌其实也只是一瞬间。

长久以来正是因为害怕这种坍塌,所以她从未深入地去揣测芳菲的心思,她的一相qíng愿说到底只是自欺欺人,这就是她根深蒂固的懦弱!

费雨桥瞅着她直叹气,“四月,你不知道的事qíng恐怕还很多呢。芳菲当时有跟别的男人jiāo往,我给她的钱估计转手就给了别人。那男人长年混迹酒吧,专门吃软饭的。这些你都不知道吧?现在她跟谁在一起我不是很清楚,因为不关我的事,我只听说她跟莫云泽的婚事定下来后,她母亲收到了一栋价值两千多万的别墅。你跟莫云泽分手的这段时间,她跟她母亲坐莫家的豪华游轮从香港玩到马尔代夫……”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四月捂住脸失声恸哭,瘦弱的肩膀可怜地战栗着,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宁愿不知道。

费雨桥起身坐到她身侧,怜惜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背,“四月,你太善良了,你的善良是你最大的软肋,所以你才屡受伤害。我看着你就觉得难过,忘了他们吧,忘了这里的一切。结婚后我们不在上海住了,我公司的总部迁到了香港,我们去香港定居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四月,我要给你幸福。”

晚上,莫云泽仍拒绝芳菲进房。这种状况从新婚之夜就开始了,莫云泽连卧室的门都不让芳菲进,他自己也决不踏足芳菲的卧室半步,两人各睡各的,理由是“对胎儿不好”。结婚前芳菲有想过她跟莫云泽之间可能存在的隔阂,但她想兴许结婚了就会慢慢好起来,不想结婚到现在两人的关系丝毫没有改善,而且还有持续恶化的迹象。结婚才一个月,她就对这段婚姻灰心了。每晚莫云泽总是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很晚,又一个人回自己的卧室,有几个晚上他甚至懒得回来,住在自己原来的公寓。芳菲不无忧虑地想,一旦孩子生下来,他只怕连面都不露了。现在他还勉qiáng回梅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怀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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