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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遇见花开(43)

“费先生的球打得不错。”因为初次相jiāo,免不了先上球场切磋两回,莫云泽跟费雨桥打了两杆后,直夸他的球打得好。

当时两人已经坐到球场边上的山庄里休息了。

费雨桥的笑容温和,不露声色,“过奖,哪能跟莫少相比,莫少年轻有为,深藏不露,怎会把力气làng费在球场。”

桌上两杯绿茶,正冒着热气,是上好的碧螺chūn,香气怡人。一片片碧绿的茶叶旋转着缓缓上升,像是针芒,无声无息地,一片接一片缓缓浮上去,于是越来越多的针芒聚积在杯面,直直地挺立……

莫云泽礼貌地回道:“承蒙夸奖,在下不敢当。”

两人客气地寒暄几句后,费雨桥开始切入正题,“莫少今日约见,难道只是打球?你可是个大忙人啊……”

莫云泽闻言,淡淡一笑,“是这样,听闻费先生最近乔迁新居,搬进了彼岸花都的芷园,可巧,那宅子正好是我之前看中了的,准备买下赠与家人,不想晚了一步,真是很遗憾。”

费雨桥微微眯起眼来,他是狭长的单眼皮,目光深不可测,凝视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那样子像是一个老到的观众在“欣赏”一个蹩脚的演员说台词。莫云泽顿时被他“看戏”的眼光刺激到,浑身不自在,话也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了,“我知道提出这个要求很不合理,但是这宅子对我有很重要的用处,不知费先生可否割爱,价钱好商量,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费雨桥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嘴角向上一扬,勾起一抹淡笑,声音轻得仿佛是叹息,“承蒙莫少垂爱,只是很遗憾,那宅子对我也有很重要的用处,恐怕不能如莫少的愿。”说着斜睨着他,露出百思不解的表qíng,“莫少,谁不知道你们盛图是地产界的翘楚,在城里有数个别墅区都是你们开发的,什么样的房子你们没有,缘何对敝人的芷园青睐呢?”

正文 变脸记·莫云泽(42)

更新时间:2010-8-14 8:40:38 本章字数:538

“这个……”莫云泽尴尬地耸耸肩,“抱歉,这是我的私事,不便跟费先生在此探讨,我只想说,我是很诚恳地来跟费先生谈这件事的,决不会让您吃亏,还请再考虑考虑。”

“难道你没有听说?”费雨桥忽然问。

“听说什么?”

“那宅子原先的主人去世了,在香港跳楼自杀的,很年轻,不知道是什么事qíng让他想不开,从酒店二十三层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这回轮到莫云泽看着他了,等着他继续说。

费雨桥端起杯子,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已经浮到了杯面的茶尖,仿如针芒,一根根地直挺着,他的笑容近似恍惚,“我之所以买下那栋宅子,是因为死者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也是跳楼死的,很多年了,抛下妻儿老小在这城里的一栋大厦上跳了下去……”

莫云河的心没来由地怦怦乱跳起来。

背心亦渗出涔涔的冷汗。

此时,夕阳正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qíng显得模糊不清,外边球场隐约传来喝彩声,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不明白费雨桥为什么跟他说这些,可脑子里隐约又有星星点点的光亮,而且按理说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进一步谈下去的必要了。可是费雨桥的笑意更深了,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他:“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正文 借刀记·费雨桥(1)

更新时间:2010-8-14 8:40:40 本章字数:1069

借刀记·费雨桥

1

费雨桥驾车回裕山老宅榆园的时候,天已擦黑。山道上的车并不多,路灯一盏接一盏仿佛珠子般被飞快地抛到了身后,车子像在迷离的雾气中穿越,不停地拐着弯,一直往上驶去。其实根本没有雾,路两侧都是树,枝枝蔓蔓的影子映在车前窗玻璃上,幻化出森森的光影。小时候,费雨桥很怕走这截山路,路两边森森的树木,让他觉得背心发凉。但是每到周末,爸妈都会带上他到这边来跟爷爷奶奶过周末,他哭闹着不肯来都不行,可是每次来了,他又舍不得回去了,因为山上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好玩的东西实在太多。

多年后费雨桥回忆起往事,竟然发现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在裕山的榆园度过的,那时候有奶奶做好吃的年糕,有爷爷带他去山上看风景,还有山下农场里的小伙伴陪他玩,那时候的费雨桥,不知这世上忧愁为何物。

其实裕山并不能算是多高的山,距离苏州不过几十公里,山上空气很好,风景宜人,很适合颐养天年。所以爷爷在很多年前就买下了山上的一块地,建了座宅子,退休后搬到了山上过起了闲云野鹤般悠闲的日子。他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放心地把家业jiāo给了费耀程,也就是费雨桥的父亲,如果不是后来的变故,爷爷一定是含笑九泉的,可是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一夜之间,费家家破人亡。

〖1〗借刀记·费雨桥//

那年,费雨桥不过九岁。爸爸跳楼了,爷爷受不住打击当天晚上突发脑溢血不治而亡,悲痛yù绝的妈妈半年后也病逝。九岁的费雨桥,被当做皮球一样被费家的亲戚踢来踢去,过去热络的亲戚眨眼工夫就换了面孔,就是一口饭而已,谁都不愿意多为他多摆双筷子。其实费耀程夫妇去世后,还是留有些遗产的,起码愚园路那边的檀林公馆就价值不菲,那还是民国时期就被爷爷买下来的祖业,光花园糙坪就有上千平米,费雨桥就在那个公馆出生、长大。不想双亲去世后,公馆被费雨桥大伯霸占,开始还说得很好,说愿意抚养费雨桥,可是半年后大伯就以负担太重,提出要费耀程另外两个兄弟姊妹共同承担抚养责任,并将费雨桥qiáng行送到二伯家,二伯又推给小姑。就这样推来推去,费雨桥成了实质上的孤儿。他才九岁,就过早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

一晃过去好几年,费雨桥十四岁了。因为没有钱搭车,每天放学,他只能步行去大伯或者二伯家里,按费家兄弟姊妹的商议,规定每个月大家轮流来照顾费雨桥,这个月在大伯家,下个月就在二伯家,再下个月就到了小姑家,如此循环。费雨桥必须记清楚每天他该去哪家,如果记错了,他就可能没饭吃。

正文 借刀记·费雨桥(2)

更新时间:2010-8-14 8:40:42 本章字数:1032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冬天,下着雨,他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到二伯家的时候,身上都淋湿了,可是摁响门铃,二婶见到他当即拉下脸,斥责道:“这个月不是去你小姑家吗?怎么上这儿来了?”还不容费雨桥反应过来,二婶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当时天都黑了,他只好又步行去小姑家,一边走一边哭……他不过记错了日子,以为那个月只有三十号,不想还有三十一号,于是他只得在冰寒的雨夜又步行三个小时回小姑家。他又累又饿,身上都湿透了,头发都滴着水,鞋子里也进了水,样子láng狈不堪,结果等他走到的时候,发现小姑他们都不在家,邻居说是去苏州游玩了,要两天后才回来。

当时已经深夜,费雨桥孤零零地站在小姑家的楼下,连哭都没力气了。那一刻,他觉得他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邻居看他可怜,要他先上他们家避避雨,吃点东西。

他拒绝了,那时候的他已经变得倔qiáng,而这倔qiáng后来就慢慢演变成冷酷,十几岁的费雨桥,就是那一夜后身心都蜕变了。

那晚他无处可去,一个人又慢慢往愚园路那边的公馆走,那是他过去的家,站在镂花铁门外,看着屋内温暖的不再属于他的灯光,他的眼中忽然没有了眼泪,因为他已经顿悟,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费雨桥后来想,仇恨的种子大概就是在那天晚上在他心里埋下的。一个人还没有学会爱,就学会了恨,该是多么可悲的事qíng。多年后在某本书上看到这句话,他久久未能回神,欷歔不已。

费雨桥记得,那晚是大婶出门买东西看到他在门口淋雨,问明qíng况后就将他领进了门,当晚他就发高烧,次日天亮时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大伯一家这才慌慌张张地将他送去医院。刚好那几天爸爸过去的老部下陈德忠回国,闻讯赶去医院看望他,到医院的时候费家兄弟姊妹正在病房吵架,不为别的,就为医药费该谁承担,当着还在病中的费雨桥大吵。

大伯说小姑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该她家出,小姑说费雨桥去二伯家被关在门外,害雨桥淋雨生病,要二伯出,二伯狡辩说没轮到他家照顾,他不出……陈德忠一个外人,在门口听明缘由,当即泪流满面,他指着费家兄弟说:“你们要遭天谴的!要不得的哩,一个孩子,给他口饭吃而已,就让你们推来推去,如果让泉下的老爷子和耀程知道,他们不会原谅你们的。”小姑立即摆出泼妇的架势,“你是谁啊,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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